但每一次,她都为他退步,这种被一人偏爱纵容的感受让他深陷其中,无处可逃。
严暮端起茶杯,闻见茶杯中溢出的淡淡中药味心思开始飘远,他温声说道:
“嬷嬷,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他需要安静地思考一会,主要是让他自己悸动的心安静下来。
“是。”
李嬷嬷看他已经端起了茶杯,闻言便也不再多说,含着笑意应了一声带着众人退了下去。
此时正厅里只剩下了严暮和郝成卫两人,气氛极为安静。
严暮掀起青花瓷茶盏的盖子把玩了两下,撇了撇茶沫,轻呷一口浅红色的茶汤,正正好的温度让他眉心一舒,鬼使神差地问了郝成卫一句:
“你说喻姝她到底是如何想的呢?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你这个旁观者看清了吗?”
他既然已经问出口了,就说明他隐约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想,只等一个时间去得到验证,他其实并不需要一个答案。
但郝成卫却一下子被问住了,他没想到严暮会突然问他感情问题,虽然以前他们无话不谈,但是现在的严暮心中压了太多事,反而和他说不出口任何心事。
大婚当日,郝成卫也曾想过这个事情,作为旁观者,他当时看的很清楚,那会他觉得两人相处模式很奇怪,并非相爱,但应当很稳固,只是他暂时还没找到一种关系来形容。
但今日,郝成卫觉得自己也看不清了,若不是两情相悦,为什么又这般无微不至?
一时之间,他也找不出一个好的答案给严暮。
还没等郝成卫回答,喻姝便已经到了,她提着裙摆婀娜多姿的走了进来,纤细的身姿逆光而行,秀发透着丝丝光晕,浓颜姝色宛如一个破光而来的神女,连阳光都为她驻足。
她自己却并无所觉,狐狸眼微微一弯,沁润了阳光的眼眸顾盼生辉,直直的看向严暮的方向,清润婉转的嗓音如同:
“待会午膳就在公主府,顺便给你按按腿。”
严暮被这一句话震的身体有些发软,仿佛全身的感官此时都集中在了心脏处,正如擂鼓一般轰隆作响,他状似自然地向后靠去倚靠在轮椅上,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
喻姝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随手拈起一块枣糕,笑盈盈的看着严暮继续说道:
“别怕疼,昨日的收尾工作做的不好,今日续疏通一下昨日续上的经脉。”
“我不怕。”
两人的对话非常流畅,喻姝甚至没有觉得她提出给严暮按腿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对。
但是在古代,天地君亲师,喻姝是皇室长公主,代表的就是君。
被一个人坚定地选择是如何幸运之事?专注的偏爱像是洪流一般来势汹汹的将他淹没其中,他还来不及挣扎,便一步步沉溺了下去。
严暮看着喻姝小口小口的吃着枣糕,眼底满是柔软,天之骄女为他坠入世俗,他心甘情愿地为她臣服终身,无论她是什么样的想法,他都接受,就算是要他的命。
但就凭他现在这样残破的身体,还无法为喻姝做任何事,他也不能祈求更多。
等他好了,他会亲自去喻姝那求一个答案。
喻姝看着严暮此时如释重负神情也有几分怔愣,他本就生的极好,轮廓棱角分明,剑眉星目,但喻姝见到他的大多数时候他都冷傲孤清,仿佛世间无所挂念一般。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他的生命之中那道巨大的裂缝也迎来了盛大的阳光,不怕黑暗深沉,只怕光不够亮。
此时他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之后,便像是破开了身上枷锁一般,斑驳的阳光透过窗棂如轻纱一般覆在他脸上,孤清的神色染上一层柔光,骤然温润的气质如天上明月一般引人探究。
喻姝不知道是什么让严暮突然变了心态,但这应该就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十五岁之前见人先带三分笑的严小将军。
见喻姝朝他看来,严暮轻笑了一下,清亮的凤眸里满是温柔,莫名多出几分旖旎缱绻之意,让她在初冬的室内感受了一下什么叫色若春晓之花。
喻姝看着严暮的眼神,眸色微暗,脸上莫明涌上一阵热意。
她将两手贴上自己的脸颊企图降温,双手捧着自己微红的小脸瞥向严暮,被他柔和却有几分炽热的目光烫了一下,竟然捂住了自己的脸企图躲闪。
她罕见的呆萌表现却引得严暮勾唇浅笑,亲昵中透着几分低哑:
“怎么了?”
喻姝偏头错开了两人的视线没有说话,她怀疑严暮今日别有目的,这活色生香的美人在她面前这般诱惑的笑,是要引她犯罪吗?
她说了要给严暮选择的,至少要等他痊愈。
郝成卫看着严暮和喻姝二人,耳尖也悄悄红了起来,不知为何,他觉得偌大的寝殿此时分外逼仄,他站在这也显得十分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