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怀帝在喻姝手离开他额头的一瞬间其实已经有了意识,只仍旧感觉眼皮异常沉重,但他记得那日他晕倒之前的情形,所以他不停地在挣扎想要醒来,最好是亲手杀了那贱人。
在这种信念的支撑下他还是撑开了眼皮,看请床边站着的人是谁后瞬间瞳孔放大,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嘉和怎么会进宫?
喻姝一直在观察章怀帝的神情,看见他这副见了鬼的模样眉毛微挑,还没等他开口问便眉眼弯弯笑意盎然地回答了他,:
“嘉和刻意来看看您现在有多惨,看见您过的不好,嘉和就放心了。”
章怀帝本按照嘉和的性子应当是来看望他的,没想到张嘴就是这样几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又撅了过去,眼睛由于愤怒和恐惧瞪的老大,看着门外守着的禁军像是要要喊人,嘴里却像是破浪的风箱一样“嘶嘶”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喻姝却是继续笑着,没有半点同情,眼底酝酿出了几分寒意,继续问道:
“您当年放任母后死的时候想过她也会难受吗?”
这一句只是她的试探,没想到章怀帝却心虚地避开了她的目光,在她一身凛冽气势的压迫下有几分瑟缩,一切尽在不言中。
喻姝向前走了一步,紧贴着他身下的龙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在烛火的映照下高大的影子笼罩在他脸上,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她步步紧逼:
“儿臣与明赫遭到江湖之人的刺杀你也是知情的,对吗?”
虽然是在问章怀帝,还不如说是在陈述他的罪行,他看着面如寒霜的喻姝像是逃避般的闭上了眼睛,将头转向了另外一边,却听见喻姝字字诛心。
“不知道明赫是谁对吧,毕竟你连名字也没给他取,那儿臣就告诉你,那是你唯一的嫡子,杀发妻,弑亲子,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就算是当了皇帝,骨子里还是那个不堪大任的废物皇子,不择手段难登大雅之堂。”
章怀帝被喻姝这一句震的心头呕出了一口鲜血,卡在喉咙不上不下,他精神恍惚仿佛是看到了先帝,冷汗骤然爬满了全身,极度的惊惧之下他竟是开始抽搐不停,口中的白沫和鲜血顺着嘴角不停的往外流,看上去极为渗人。
喻姝只是冷漠站在床前任由他挣扎,直到玉枕落地引得禁军闯入她才悄然离去,坐在远处屋脊之上看着章怀帝住处的太医来来往往,人人皆是面色凝重,长禄也差宫人去往了各个官员府邸,章怀帝怕是撑不到几日了。
今夜她已经得到了嘉和想要的结果,让他这样活着几日比死了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更迭
半月后, “铛——铛——”
深重的夜色之中忽然传来悠扬的钟声,带着特殊的韵律感,离皇城近的府邸可以清晰的听见这钟声连续敲击了四十五下, 在寂静的黑夜里传遍京城。
这是九五至尊的丧钟,章怀帝驾崩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长禄在御医的提点下也早有准备, 所以丝毫不显得慌乱,他极为冷静的吩咐宫人敲响丧钟, 然后将白绫挂满整个皇宫,整个人宛如一台设定好的机器在高速运转。
丧钟敲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已经将这一消息送到了文武百官的家中,被通知到的数名官员连夜乘着马车身穿素服匆匆赶到皇宫内, 他们需要一同商讨拟定遗诏一事。
由于章怀帝是突发中风之症, 倒下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所以没有口谕也没有诏书,并且他在生前没有立下太子,新帝未立恐引发朝堂动荡,所以才需要连夜进宫按照祖制选立新帝。
根据祖制的说法,先帝突然驾崩未留下诏书或口谕时, 应当拥嫡子或长子为新帝,具体需考校才能而定, 最终诏书由左右丞相二人协同文武百官拟定。
现在章怀帝嫡子年幼已故,大皇子乃是淑妃之子喻修远, 身份斐然,才华横溢, 母族势力在京城也有所制衡,确实是最名正言顺的人选, 若是将朝政交于他手上,先帝在天之灵也能够得以安息。
但就是他这般名正言顺的上位,让其他皇子党派措手不及。
他们对此根本拿不出任何完备的计策来应对,只是短短半月时间,谁也不知道章怀帝会突然驾崩。
但他们也更不敢作出逼宫叛乱之事,因为半月之前章怀帝病倒之时定国公就已经开始向京城调集兵力了,如今就驻扎在郊外,京城的风吹草动根本瞒不过顾家父子,一旦形势不对,那就是就地格杀,没有谁敢在这样的情况下以卵击石。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就只有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暗骂自己运道不佳,眼睁睁的看着喻修远荣登大宝,然后受他们跪拜恭贺。
本来在喻修远及冠之时,左相一党已经给喻修远铺好了另外的一条更加稳妥的登天之路,却没想到章怀帝突发恶疾驾崩,什么准备都还没用上他就顺利的登上了皇位。
这样顺遂的局势是他们做梦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偏偏成为了现实。
在满朝文武的见证之下,左相付林替先帝代拟了遗诏传位于大皇子喻修远,准备连夜送往各个属地,以此昭告天下新帝即位。
塔撒国每年六月必将来犯,国不可一日无君,遵照礼法,群臣需服白衣发哀,而新帝喻修远需灵前即位。
登基大典就定在二十七日后,新帝守孝之期一过便立即举行大典,开始亲政。
喻姝身为章怀帝嫡长女,当日必然也是进宫为他服丧了,但由于她是已经外嫁的皇女,只是被要求进宫看了一眼便又回到了公主府,毕竟皇权更迭也和她扯不上什么关系,所以喻修远成为新帝一事她还是从顾家得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