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清楚,没有安子营再侧,她一介女流,在这临漳之地根本寸步难行。同样的,她不知魏珣拿了她的暗子营到底是何用处。
因为在她有了前世记忆后,未防当年之事,便已经重新换了口令。去岁自己百般想要杀他,他不会想不到此节。如此,他拿了也用不了。
他用不了,却还要拿走,便只是不希望自己使用。
如今若是暗子营在手,自己想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他们带自己离开此地,回去父母身边。
如此,魏珣当是与她同样的意思。怕自己逃离此地,回到……
杜若回过神来,或者说是静下心来,原就是因这一极小的细节。前世今生两辈子,她都活得昏沉而被动。一直被局势推动,所做作为从未主动过。
不是顺势而为,便是被迫反击,仿佛从未好好睁眼看过这个世界。
尤其是近来一段日子,细想起来,诸人都反常。尤其是她身边的人。
便如茶茶说言,魏珣为帮她和离,先是宠爱郑淑人,再是承恩殿醉酒,将自己搞的声名狼藉,却在一夕间反悔,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杜若坐在榻上,捂着依旧寒凉微痛的小腹,她的那次血崩,更是不可思议。她虽患有痛风之症,嫁给魏珣后因念及前生事,精神一直不好。可是她体质素来温厚,月信更是一贯准确,饮食亦是保养得宜。
饮食?
杜若将时间往前推去,她的月信不准是在去岁腊月中开始的。
去岁腊月——
杜若微合的双眼缓缓睁开,手却抖动着慢慢握紧了。
去岁腊月,是她一年里最欢心的时候。自七岁开始,母亲对她严苛以来,当是这八年里头一回对她那般慈爱。
她,还给自己喂了一盏汤。
“郡主?”茶茶见她攥着衣袖的手,越来越紧,唯恐她抓伤自己,只匆忙唤住她,“您怎么了?可是小腹又疼了?”
杜若遥遥头,只抬眼问道,“那日为我医治的医官,可说我为何会有血崩之态?”
“奴婢不记得了。”茶茶一想那日的事便觉心惊,只按着魏珣后来吩咐的回道,“医官说,您好好调养,身子便会恢复,以后不会再这般了。”
“去把当日救我的医官都寻来。”杜若喝完最后一口汤药,腹中尚暖,心却又觉寒凉。
*
医官还未到,魏珣便先回来了。
书房内,杜若叹了口气,起身向他福了福,随即转身离开。
魏珣拉了她一把,“是又不舒服了吗?我见茶茶去传医官了。”
“殿下,妾身如今连传医官的权利都没了吗?”杜若虽觉诸事反常,亦想开口再问一问他,何故如此。
然,一见到他,却是怒上心来。怒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可以平静地思考其他诸事,唯独对他,已经没有半点耐心。
“怎会?”魏珣顿了顿,“我只是……”
“关心妾身?”杜若道,“其实妾身确实有一事,想请殿下解惑。”
“你说。”魏珣面上有了些笑意,扶过杜若,在屋外的长廊坐下。
“妾身途中血崩,医官自是言明缘由的。”杜若望着魏珣,“殿下能告诉妾身,是何缘由吗?”
魏珣原本扶着杜若的手顿了顿,杜若余光扫过,抽回了手。
“是妾身吃错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魏珣笑了笑,“医官说,是你体质之故,加之天气严寒,那段时间你心绪起伏又大,故而……”
“谢殿下,妾身知道了。”杜若站起身来,其实她很满意这个缘由,也是她想要的缘由。
只要不是她吃错了东西,其他什么缘由都无所谓。
她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又道,“殿下,去岁正月十六,您离宫后是直接回的王府吗?可去了什么地方?”
魏珣在她身后,只觉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以为,她背井离乡,被他强行带到此处,会消沉萎靡,会歇斯底里,却不曾想到,竟这般平静且快速的感应到了诸事。
“阿蘅,若是现在和离,你想去哪?”
“回家。”杜若想都没有,便回了他,“我很想我父母。”
魏珣没有说话,到底还没有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