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李昀愣了愣,摇头道,“不行,没有殿下的命令,我不能……”
“暗子营就在此处三十里外,我可传他们领兵结阵,可翻数倍之力。”杜若怒喝,“你大可去问问殿下,此刻私/情与公义,哪个更重要!”
“也可以去问问医官,殿下此番能否起身指挥作战?”
“或者直接去城楼看看,澜沧江上,梁国战船是否即将抵岸?”
“方才你在殿中,便是听到的,明镜所仗,便是殿下毒发。如今我们正中下环!”
李昀咬着牙,从怀中掏出碧玺锤奉给杜若。
杜若踏出殿去,直奔城楼,手中按动锤上按钮,万米高空现出花火,数十里外的首领纷纷领命奔赴而来。
待她到达城楼,六面半丈高的母鼓已经架起。城楼外,西林军六位将军,各自带一百弓|弩手,已经按令沿岸埋伏着。
只是诸人心中皆疑虑,敌军即便先锋先到,尚有三千之数,他们不过六百人,如何抵得过。而明明还有二千余人,却皆被留在城中。
正思忖间,只听城楼一季鼓声响起,是预备之意。当是王妃登高见到战船远来,方有此令。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第二记鼓声传来,为攻击之意。六将先行起身,极目望去,随即素手一挥,箭矢如雨急射而去。
不过片刻,两军便陷入攻杀中。
因弓|弩手突袭,明镜三千先锋上岸时,已经折损十中之二,而西林守军,伤亡还未过十。
于此同时,西南方向,二十三人人快马卷尘,踏夜而来。
城楼之上,杜若鼓点如急雨,原剩的兵甲列队出城。按着事先的约定,六将带回□□手,返回城墙护佑旗手与鼓手。
今夜守城之战,旌旗插在楼中,便也无畏旗手。
只有杜若一人为司鼓手。
此刻,刚到丑时,若非两军火把齐明,当是辨不出敌我。
杜若第一通鼓下,来的二十三位首领,其中五人飞身跃上城楼,依次持锤面向各鼓。城下十八人,应鼓声意,六人为一组,各领八百兵甲迎敌。
杜若的鼓声再未停下,待第一个音发出,其余五人便知是何曲调,只随之齐声敲去。
初时是列阵声,分别是一字长蛇阵,四门兜底阵,五虎群羊阵。
明镜简直要笑出声来,便是西林诸将看清此间局势,亦不由蹙眉。战场列阵,向来一阵一场,如何一场列数阵。
只是杜若列了三阵,明镜便只能化三方兵甲对之。一时间,她便变了脸色。因为明明她才是攻的一方,却瞬间被反客为主,被动起来。
然杜若鼓声未息,由暗子营首领主阵的阵法,并未像寻常一半先围再杀之。她手中敲打的音调不过宫商角徴羽五单音,未成曲调。
只是暗子营应与她之间极为默契,她已经只起一“羽”调,是为“杀”音。
一字长蛇阵虽是极简单的阵法,但是由六位首领首尾看顾,明镜亦是半点破不开。又因杜若鼓声阵阵皆为杀伐声响,随之而来的一千兵甲不过小半时辰便被打散。
而四门兜底阵乃围困之阵,暗子营首领单兵作战力极强,一虚化实将对方兵甲逼入阵中,待得杜若曲音转换,便如麻袋收口,层层紧缩。
五虎群羊阵则是未曾出招,便已先慑其胆,对阵的一方兀自后退,想要寻得主心骨。
然明镜不能一人分三处。
至此,西林诸将彻底臣服。杜若之强,一是强在靠双手鼓锤,一心可多用;二在她座下暗子营首领,几乎个个与她心灵相通,战场阵法中往来厮杀,进退有度,皆随她曲音之变。
而如今两个时辰过去,明镜的三万兵甲尽数上岸,而城下守军不过两千余人,亦是将城池收得固若金汤,甚至已经击溃了敌军阵势。
明镜一把银蟒鞭早已被血染透,断城两节。
临漳城楼上,不修武学,没有丝毫战力的女子却愈战愈勇,紧握鼓锤的手分毫不错点数,引得城外守军异常亢奋,士气高昂。
然近身一同司鼓柔兆,还是看出了端倪。杜若面色已经显出病态的清苍色,豆大的汗珠从她额角落下,她持槌的手未抖当是她意志撑着,然她胸口起伏剧烈,气息早已紊乱不堪……
“五姑娘!”柔兆唤出声来。
杜若没有应她‌,冷眼含怒扫过。柔兆只得专心司鼓。
“快看,宁州的兵甲来了。”
“朔阳的也到了……”
不知是谁最先发现,开口呼叫道。而明镜兵甲,本就丧了士气,如今见魏国援兵到来,转瞬便溃不成军。
西林诸将行军多年,知晓按着魏珣之法,守城便罢,以援军退前锋。届时两军僵持,明镜自会退兵。却不想今日一战,竟将三万人吓破肝胆,如此战机,焉能再作守城之势,只纷纷随着两路援军加入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