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膳用得极好,杜若尤其尽兴,因为期间黎阳还送了一个名唤落英的侍女给她。
黎阳介绍说是当年碦剎草原王帐中的一个乐女,因持司鼓一事,她便想到杜若,想起邺都时光,便将她带在身边聊以慰藉。
难得侍女还会司鼓,杜若自然高兴,如此便又多一个人陪她练鼓乐。也因如此,用完膳后,杜若便带着人早早告辞了。
她已经好久不曾持锤司鼓了,尤其是二人对鼓打擂。
黎阳目送她远去,只淡淡道,“淑妃,如何发愣,半天没有言语。”
“那侍女……”凌澜顿了顿,“妾身看着,倒有三分王妃的模样……”
“是吗?”黎阳笑道,“本殿好不容易寻来这么个人,费心□□了许久,鼓乐可不好学啊。”
黎阳转身望着凌澜不可置信的脸,“本殿那弟弟是个死脑经,王妃两年没有身孕,他也不在乎。我这长姐自然着急,让淑妃见笑了。”
凌澜未再说话,只欠身告辞。
她一手扶着静月的手,一手摸上自己面庞,自嘲道,“我要是也能有三分像她,是不是,是不是……”
黎阳转身回殿,面上笑意一点点消散开去。
自那日杜有恪走后,她便知道,这趟回来她只剩了一个目的。
七年背井离乡之苦,碦剎草原每年三月永夜不见天日之痛,总得拉人下来,一起品一品。
杜若——
她的亲弟弟,她挚爱的男子,都这般宝贝的人,便从她处开刀吧。
放一个那样的人在他们屋里,总有用得上的一天。
前世,她便帮了大忙。
*
两日后,杜若接到了魏珣第一封报平安的信,还是雪鸽送来的。
彼时,她正在宜平坊的宅子中,陪着苏如是。
看完信,又回了信,将信绑在雪鸽身上时,杜若蓦然笑出了声,杏眼弯弯,双颊染霞。
“信王殿下来信,王妃自当欢愉。只是笑得有些过了!”苏如是细瞧着她,“可是因为何事,可能与妾身分享一二?”
杜若闻言,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面颊,有些茫然地看着苏如是,自己太过了吗?这样一想,她便觉面上更烫了!
“王妃?”
“没什么,我只是笑这信鸽,你瞧它冻成什么样了。”
杜若笑,其实是因为她觉得魏珣实在小题大做,一封报平安的信,也劳他动用这般珍贵的雪鸽。
这些鸽子原都是他的千机阁用来传递紧急军情和密令的。
自然,话是言不由衷的话。
这几日,杜若时时都在盼着他信。尤其是从黎阳处回来后,她看着带回的侍女,真是既感谢她的出现,又恨不得立马杀了她。
即使还有其他种种,杜若尚且不曾想明白,但至少她想明白了,魏珣不曾抛下她,更不曾喂给她迷药。
他们本就是兵分二路的计划,自己去君山调暗在营,魏珣则过临漳抽调亲兵,后于燕国郦城会面。
只是临行前,黎阳曾送给她的侍女,做到她掌事的落英,给她喝了一盏安神的汤药。
如今想来,便是那碗让她昏睡了整整四日的迷药。
然后,落英李代桃僵上了马车。
从前世到今生,她一直恨着魏珣,若非近来对他慢慢多出几分信任,她亦不会想这般多。而荒唐的是,自己沉溺仇恨,竟从未细想其中细节,更不曾想起落英此人。
当真要感谢黎阳,这一世又一次的奉送。
只是魏珣在燕国四年,又发生了什么?
杜若想起他的梦魇,心便又有些发颤,一时间只想他早些回来!
他说过,若是顺利,会回来与自己过元宵节。
杜若算着日子,还有两日。
然而元宵节过完,魏珣并没有回来。蔡廷告诉她,因大雪封路,陛下传了旨意,在宿州些上数日,待雪停日出再走。
翌日,杜若也收到了魏珣的信,自是一切安好。
又因为天气实在严寒,恐雪鸽受不住,魏珣与她约好每五日传一次信。杜若自是应允。
此后的第一封信,魏珣言及宿州雪停,不日前往闵州。杜若回,“一切安好,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