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杜若抬起自己素白的双手,掌心手背反复看过,然后缓缓握上魏珣的手,有些难过道,“当日便不该让你装病重,如今倒好,真的便这般严重了。独剩我自己,对付你那如狼似虎的姐姐。”
想了想又道,“你要是真累了,便歇一歇。但是,待我收拾完她,你需醒来。”
“不然、不然……”
杜若叹了口气,突然便红了眼眶,委屈又害怕地问柔兆,“他、能醒来吗?”
第77章 . 收网 唯有利益,方是永远。
御驾于三月十五回了临漳行宫, 不过一月时间,信王遇刺又病重,淑妃亦病疾而故。一时间, 魏泷也无心再出巡, 只让钦天司择了良辰, 摆驾回邺都。
钦天司卜卦推演,占了四月初六黄道之日, 为起驾吉时。
期间, 魏泷自是命礼部料理凌澜的后事,追封其为淑贵妃。
信王府门下蔡廷上书, 凌澜为尚书凌中胥独女,其故里博郡亦在临漳边上,感其痛失爱女, 可停灵七日, 置衣冠冢,再入妃陵。
魏泷自是恩准,随行的凌中胥更是三跪九叩,跪谢皇恩浩荡。
扶棺去博郡那日, 又有圣旨追来, 道淑贵妃纵未生养,却也怀过皇嗣,天子感怀追思不得, 再晋皇后位。
至此, 凌中胥于棺前痛哭, 直言即九死而无悔报君恩。
灵柩回邺都,凌中胥则再返临漳侍驾。
左右人私下言语,闻陛下追封皇后, 乃信王妃觐言,称与先皇后为手帕交,望她身后哀荣。
又有人言,乃惠妃谢氏请愿。
凌中胥只听未言,心中却是一番明镜。
无论是信王妃,还是惠妃,出口一言,亦不过谏言,唯有陛下心中所愿,方可成真。如此看来,陛下亦是爱重凌氏一族。而原本因凌澜亡故,所忧凌氏后宫无人倚仗帮衬之心,亦稍稍安定了些。
然,后一想,先前于博郡置衣冠冢,亦是信王府属臣提出建议。帝妃于故里置衣冠冢,如此天恩,大魏开国数百年,也不过三例,当是无上殊荣。
信王府与杜氏乃同气连枝,即便杜广临已经中风不参朝政,但仍有荣昌大长公主镇国在前。
而昔年里,凌中胥心中关于杜广临暗害皇嗣的点点怀疑,早已在尚书府见到那数具剥皮拆骨的尸体后,消散干净。
凌中胥既入朝参政,又是一族之长,自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更知这世间,朋友敌人皆不会长久。
唯有利益,方是永远。
这一日,杜若正捧着一本魏珣自己编写的行军论阅读,柔兆在床榻给他施针以图慢慢打通经脉。
侍者来禀,有凌氏族女递了帖子上来。
不过一封寻常拜见的帖子,原本也有不少临漳当地的高位官眷递帖子拜见杜若这位王妃。只是她一贯喜静冷言,不善长袖善舞,连着拒了几回,便也无人再敢来叨扰。
此番,便是邺都旧人,她亦是拒了。拒归拒,没让侍者回话,而是茶茶亲去回了。
不多久,侍者又禀,陛下携惠妃来殿探望。
杜若合了书卷,瞧了眼榻上没有丝毫反应的人,有些嗔怒,“这位,妾身可没本事不见。”
其实,魏泷御驾回来至今十余日,除开凌澜之事,已经来看过三回。
今日已是第四次。
杜若理了理妆容,对着柔兆道,届时陛下若再问殿下状况,如实而言,不必再瞒。
魏泷自然会问,然得了柔兆那般回应,言魏珣醒来之期不定,一时竟也有些恍神。只欲传医再度会诊,却被杜若拒绝了。
杜若双手交于胸前,伏地而拜。
“信王妃,何故行此大礼?”魏泷虚扶了一把。
杜若却尤自未起,只垂首恭敬道,“妾身有罪,乃欺君之罪。”
“欺君,乃诛杀之罪。”魏泷离座起身,伸手扶过杜若手肘,白了她一眼,“瑾瑜若醒来,知道朕杀了她王妃,不知要闹成什么模样!”
“再者,此刻姑母还在为朕镇守京畿,转眼痛失爱女……”魏泷笑了笑,“自然,表妹你若当真欺君不可恕,想来瑾瑜和姑母皆是大义之人,不劳朕动手,他们也会自己动手。”
杜若眼尾泛红,就着魏泷的手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