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黎阳又惊又怒。
“陛下,实乃妾身的暗子所为,有一处暗子设在了京畿的传信台。因公主之信有些异样,暗子谨慎,不敢发送,故而退回了临漳。临漳处又多次辗转,到了妾身手中。
说着,杜若从袖中拿出数封信件,奉给魏泷。
又道,“非妾身特意隐瞒,实乃近来诸事,让妾身分了神。”
从稚子到母亲,黎阳恃亲情破局,亦算失败。
“陛下!”她勉励撑着笑,“不若先将贵女们请上……”
“陛下!”是章文的声音,“臣以为,长公主确为合适人选。”
“臣赞同章相所言。”凌中胥起身拱手而言。
“臣亦赞同!”杜有恪起身。
“臣亦赞同!”那十中之三要献女的臣子起身。
“臣亦赞同!”西林府军起身。
……
很快,殿下群臣全部请命,达成一致。
黎阳几乎浑身发抖,咫尺之地,恨不得撕碎杜若。
偏杜若一副淡然模样,只冲她福了福,回了自己座榻。仿若自己当真只是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仿若这小小的建议正好被多人接受。
而此间,并未发生什么大事。
“准诸爱卿意。”魏泷对左右言,“传钦天司,为长公主择良辰。”
杜若面上终于浮起一点恍惚笑意。
她饮尽杯中酒,只紧紧握着杯盏,眼前浮现出魏珣的模样。
这一去,黎阳便没有无归期了。
第79章 . 前世恨 今日起,他重新活在我心里。
钦天司择了五月十六为黎阳启辰和亲之日。而御驾则在夜宴之后的第三日, 便起驾回了邺都。
许是觉得有愧于黎阳,魏泷并未再见她,只将一切和亲事宜交给杜若并信王府属臣打理。
杜若自无心这些, 只每日陪在魏珣床头, 看着柔兆给他施针推拿, 想听到一些好的消息,亦想见他有所动作。
然而他却始终不曾睁开过眼, 杜若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掌中, 良久也不曾得到回应,便只得反过来自己握住他。
只是魏珣也不是丝毫没有反应, 偶尔他便会眉间皱起,开口呓语,人便抖得厉害。杜若初时抓着他的手, 后来整个抱住他, 与他耳鬓紧贴。
想听清他的话,更想让他不要害怕。
然,他颤着唇畔,似有万语千言要说, 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杜若趴在他肩头, 也不知怎么,便想起他少时模样。
那时,他未曾入得行伍, 身上没有肃杀之气, 修长指节握着朱笔不曾握上刀剑, 是邺都皇城中最受宠的六皇子,朱雀长街策马而过的少年郎。
杜若见过他的次数并不多。
太尉府中,庭中开课, 隔着珠帘帷帐,她向他行礼问安,他便持着谦和笑意,虚扶道,“表妹安。”
宫宴之上,偶尔碰面,隔着人海灯烛,两人眸光相触,他亦大方回礼。
更多的时候,杜若是听人说起这位六皇子,有赞他“积石如玉,列翠如松”,或言他“风姿俊秀,萧肃朗朗。”
反正都是君子如玉的好话,待到了父亲与他提亲之时,对他的评价亦是“端方君子,清贵温润。”
婚后鲜有的一段好时光,杜若亦觉他担得起这样的字眼。
他们读书对弈,品茶论道。
他抱着她说,“他们日日同我问安殿下千岁,我要千岁做什么,分阿蘅一半,我们共享此生。”
这,是前世模样。
今生——
杜若绞尽脑汁地想,他仿佛已经不是这样了。
她第一次见他,十二岁的少年,便已是一副冰冷少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