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予有些委屈的抬眸看了一眼段烨,目光一触,面上立刻浮起薄红。
“你出去!”
她用水粼粼的眸子瞪他。
段烨见她没事,微微放下心来,他试图将眸子瞥向一旁,想努力压下身上的热意,却又觉得眼前这副美景,他少看一眼都觉得可惜。
见她渐渐地恼了,段烨不得不遗憾的回身退出去,然而刚转过屏风,他就听到身后一阵猛咳。
他心中一揪,回过头两三步走了进去。
去年她曾咳过一段时间,当时他以为是寻常的风寒,没有放在心上,可后来她却险些因此丧命。
他等了整整八个月,这八个月日日煎熬,让他觉得这比从十六岁等到二十三岁的七年还要久。
因为那七年之中,他知道她总有一天还会回来,而那八个月里,每多一天似乎都在印证着她的死亡。
这恐惧深埋在他的心底,一听到她这样咳喘,便被不可遏制的诱发出来。
他心中很害怕,怕她下一刻就会闭上眼睛。
这恐惧控制着他,让他的手抚上她带着湿意的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面色和表情,语气紧张地问:
“你怎么样?”
若是平时,棠予是要恼羞成怒的推开他,让他出去的。可她察觉的他的神情不对,听出他话语中的忧怖,于是只好压下自己的羞意,低低的对他说,我没事。
他的手指有些冰,微微挨蹭过她背上的肌肤,惹得她有些颤抖。
棠予调整着气息忍了一会儿,见他情绪稳定下来了,开始轻声试探,让他出去。
“水冷了。”段烨说。
然后他脱下身上的大氅放在一旁,绷着一脸平静的面色绕到屏风外,才终于吐出一口浊气。
棠予隐约听到,以为是一声叹息。
一旁放着的大氅看上去就很温暖,她踏出浴桶裹在身上,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
门被关上了。
她心底浮出莫名的失落,忍不住想:
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
当天晚上,段烨依然没来她的西照宫。
她自己躺在空荡荡的床上失眠了半宿,只有不停的安慰自己他一定是有事在忙,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夜才渐渐地睡过去。
她又做了一个梦,在梦中翻云覆雨,享尽了鱼水之欢。
第二日她又忍不住问琉月,琉月依然说陛下昨晚没来。
棠予愁眉苦脸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想,自己一个思想开明的新时代女青年,怎么快活成了深宫中的怨妇?
想来想去,她只有怪自己太矫情。
他们已经互相挑明了心意,如今姑且可以算作正处于热恋期,可她却因为之前与他相处模式的影响,在他面前总是拘束。
总是一副害怕他吃了自己的样子,让他不得不照顾她的情绪,棠予设身处地的站在他的角度想了想,觉得十分憋屈。
若她是段烨,碰到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绝对不会手软的。
比如今天早上,若以身代之,她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只想直接把人捞出来,抱到床上,放下帘子酱酱酿酿。
可是换回来一想,若被他如此对待了,她一定会生他好几天的气。
“……”
我是个什么品种的精分?
……
傍晚时分,淡月挂在天边。
琉月告诉棠予,方才程小将军又进宫来找陛下了,许是最近有什么事端。
棠予隐约想起景曜七年春天发生的事,就在这个时节,端王举兵反叛,崇燕陷入了长达一年的战乱。
她想起之前在灵禅寺中的事,知道程小将军是他打入端王身边的一颗棋子,如今与他频繁议事,约莫已经嗅到了动乱的风声。
如今他应该正是烦乱的时候,可她却从未体恤过他的心情。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她的心情低落下来,天还未黑透就躲进帐中,闷闷的睡觉去了。
半梦半醒之间,她察觉到有人拉开了幔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