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年,但凡是伺候过他沐浴的宫女,都会在当天晚上神秘的消失。
众人表面上对此绝口不提,其实心中却明白,她们已经成了这宫中的一缕亡魂。
谁被选中伺候他沐浴,就相当于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只等着颈上的铡刀落下。
重光宫上上下下为此人心惶惶,最后还是他身边的太监梓竹找来了这个盲女,笼在宫中的血色才终于淡了下去。
……
见她没有反应,屏风外的盲女又轻轻地问了一句。
“陛下临走前特意嘱咐我,说您昨天晚上睡得沉,就纵着您那样睡了,今儿起来之后,要我伺候您好好沐浴。”
棠予面色苍白的扯了扯嘴角。
“不……不用了。”
“姑娘,一会儿陛下回来我若是交不了差,是会受罚的。同为女子,我又目不能视,您不用避讳的。”见里面没动静,她小心翼翼的叩了叩屏风,“可以吗?”
她只得应了下来。
单薄的寝衣搭在屏风上,赤足踏入浴桶之后,棠予的目光上下逡巡,好好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好在除了一个蚊子叮的红痕之外,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加之她的身体与往常无异,没有任何不适,终于放下心来,确定是他唬自己。
耳边水声淅沥,她放松的闭上眼,随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她平时深居浅出,除去伺候皇帝沐浴的时间几乎从不露面,棠予之前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
“奴婢名为琮禾。”
“阿禾姐姐,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为什么会跑到陛下的床上去?
“我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你问我,我又如何知道呢?”
“你就是不想告诉我!”
琮禾抿嘴笑了一下,慢悠悠的道:
“难道你闻不见自己身上一股子酒气吗?”
“我方才确实听到两三宫女议论,说昨夜看到你和陛下一同在树下饮酒,之后你醉倒了。陛下将你交给了梓竹,他许是会错了意,让你睡在了这里。”
棠予纠结的咬了一下唇。
“那……昨晚陛下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吗?”
“未曾。”琮禾轻柔的捏着她的肩,“你昨日醉倒之后,陛下就去了绮罗宫,今晨才回来。”
“……哦。”
-
金銮殿内。
“陛下,您最近忽然召端王回京,所为何意?”江丞相眸色凝重道,“他与陛下素来不和,又是个锋芒毕露的性子,早些年在京的时候将整个京城闹得鸡飞狗跳。如今在封地闵州听说也不安分,陛下何必召他回京,徒生是非。”
“端王虽说是朕的皇叔,但也只年长朕一岁,他数次来信说闵州的姑娘不如京城的模样周正,端庄娴美,尽是些粗鄙村妇,无一人可入目。”段烨眸中带着戏谑之意,“朕身为他的侄儿,后宫已有三位美人,而皇叔却后院无人,着实不妥。”
“所以朕便允了他来京城选妃。”他眸光扫过殿中大臣,饱含深意道,“待朕为他接风洗尘办流珠宴时,各位爱卿家中的爱女可不要藏着掖着。”
“众位爱卿也知道朕不好女色,前两年被你们逼着纳了几位妃子之后,后宫就再也没消停过,前两年死了一位秦美人,昨日又查出程美人被歹人下毒。想必你们如今也看得分明了,跟在朕身边,荣宠远不及危险。”
“所以与其天天上奏想往朕的后宫中塞人,不如将女儿嫁予皇叔,去做一个闲散富贵的端王妃。”
此言一出,殿中的大臣纷纷侧目相顾。
谢尚书出列道:
“陛下后宫空虚,称帝四年都未有子嗣,长此以往,恐对社稷不利。”
“怎么,朕才称帝四年,谢爱卿就觉得我坐这个位子时间长了?急着让朕立一个继承人?”他将手中的奏折在桌上重重一摔,“朕不过二十余岁,就要像五十岁的老人那样,想着退位了?”
谢尚书脸色一白,立马跪下以头抢地。
“微臣绝无此意。”
段烨瞟了他一眼,眸子一暗,淡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