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敏佳连忙补上一句:“我也不干涉,早一点晚一点,都没关系。有生之年……不,不是,我还打得动游戏的时候就行。”
话语中隐藏的信息让人失笑,在场所有人都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
明明是划时代意义的科技发展,在她眼中,比不得自己有游戏玩更重要。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明明是一件重要的事,似乎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划了过去。
过完年之后,傅敏佳继续自己的基金会组建之旅。她开始频繁地出入木棉花,有时候带着郑姐,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去。
这里她总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人生,差了那么一点点幸运的,或者纯粹的不幸的,都汇聚在这里,如同被折断翅膀的幼鸟一样徒劳地扇动翅膀,等待救援。
有时候,木棉花来得及挽救她们,有时候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被命运带回深渊,从此沉沦。
蒋女士的神色之间总是带着疲惫。傅敏佳每次看到她,都有她下一刻就会倒下的错觉,下一次来,她却依旧在那里忙碌。
“福斯洛尔有足够的假期,”又一次傅敏佳对她说:“你也许应该休息一下,将事情暂时交给别人。长时间的疲倦,对你的健康有非常大的影响。”
蒋女士从案卷中抬起头:“我知道。福斯洛尔的福利确实相当优厚。是我自己不想休假。”
“工作是做不完的。”
“这些不是工作,”蒋女士甚至暂时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认真地对傅敏佳分辨:“是一个个等待救赎的人。也许只是迟一点,她们就永远失去逃出来的机会。”
傅敏佳认同她的话,却不赞同她的行动:“那也不应该将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基金会中也有其他人可以暂时代替你的工作。”
“你需要休息。”
蒋女士深深地叹息:“是,我需要。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我不能停下来。这是我的问题,我承认,但是我不想改。”
她又低下头去:“傅小姐最近总是往这边跑,是有什么打算吗?”
她终于问起傅敏佳的意图,随后听到的消息让她差一点丢了手中的笔。
“我想自己创办一家慈善基金会。”
蒋女士惊骇地看她:“创办基金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正在努力学习。”傅敏佳认真地说。看到蒋女士的表情,她似乎理解对方心中的担忧,立刻补充一句:“我也有足够的金钱支持。”
蒋女士揉着太阳穴,这次真的停了下来:“恕我冒昧,能问一问,你是准备创办什么样的慈善基金会吗?”
“劝学。”傅敏佳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打算做的事,已经没有之前么激动了,话语却越来越坚定。
坚定到蒋女士一听,就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劝说她放弃。
况且,对方说的事情,听起来似乎也真的非常有吸引力。
她深吸一口气:“为了什么?名声,赞扬,逃税,或者其他什么?”
她说的也是许多人创办基金会的根本目的,却只惹来了傅敏佳惊讶的目光:“不,当然不。只是想做一点事。”
蒋女士愣在那里:“这些事,做起来可不容易。”
“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傅敏佳微微地笑了笑:“不去做,就真的永远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蒋女士不安地转动手指,最后试探地提出自己的想法:“傅小姐这些时候时常到这边来,似乎也是想观察基金会的运转。不如……我给傅小姐申请一下志愿者,傅小姐实际参与一下试一试?”
如果实际参与之后,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态,蒋女士觉得,自己也不用劝了。
傅敏佳愣了一下:“也可以。不过我的时间不会很完整。”
“没关系,没有哪个志愿者每天就在那里等着做志愿者的。”蒋女士将她的名字登记在志愿者的名录当中,带着她去录入档案,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忧。
慈善工作,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啊……
傅敏佳在木棉花的工作从调解夫妻纠纷开始。
哭哭啼啼进来的女人总有自己的困扰与痛楚,有些时候,她们过来似乎也并不是为了寻求一个解决办法,而只是为了有人听自己哭诉一番。
傅敏佳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犯过这样的错误。她的第一个接待人是真心过来求助的,她帮人也帮得很愉快。
可第二个接待的女人却并不是真心想要逃离家庭。
就算她的眼睛布满血丝,脸颊上已经高高地肿成一片,嘴唇上方被撕裂,留下尚未愈合的伤口。与傅敏佳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都含糊不清,慢吞吞地说着自己在家中被丈夫毒打的故事。
傅敏佳看到她掀起衣服,松弛的皮肉伤满是血痕与肿块,陈年旧伤遍布,令人不寒而栗。
“离开他。”傅敏佳斩钉截铁地说,“你会被他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