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大事了？”
“高考恢复了！”
程北握着笔的手紧了紧，面上却无任何异常，“这是好事。”
“狗屁的好事！我可听说了高考恢复后报考的对象可是多了去了！其中还包括了下乡的知青！”黄益江急死了，唾沫横飞的：“叶绵那丫头指不定要报名呢！她要是考上了，你怎么办？！早就说让你赶紧把人娶回家，你偏不同意，这下好了吧！到手的鸭子飞了！”
黄益江九月份的时候就已经和朱娟娟结了婚，之后一直在撺掇程北娶了叶绵，可他一直不为所动，可真是愁死黄益江了。
程北闻言皱紧了眉头，“别乱说，绵绵能考上当然是最好的。”
“你疯了不成？”黄益江不敢置信地望着程北。
城里的人大多瞧不起他们这些从村里来的泥腿子，若是叶绵真考上了，见识了外面的花花世界，认识了更有能耐的男人，哪里还轮得上程北？更别说叶绵那样的姑娘，不管是在哪里都是香饽饽！
“我没疯。”程北捏了捏有些发疼的眉心，认真地说道：“塘禾村那么大点地，确实不适合绵绵。”
真正爱一个人是想给她更广阔的发展空间，而不是把她拘在这个小地方。
“所以你要放她走？”
“不然呢？”
“你不喜欢她了？”程北对叶绵的态度他可是看在眼里的，难以想象他会这么轻轻松松地放手。
“我放她走跟我喜欢她冲突么？”
“你……唉！”黄益江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末了还狠狠道：“你这臭小子就等着后悔去吧！”
程北是个极为内敛的人，除了会在叶绵面前吐露自己的心思，他甚少会跟黄益江等人剖析自己的内心，见黄益江为自己着急，他也没办法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只是道：“我不会后悔的。”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黄益江瞪了他一眼，急哄哄地跑回来，又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见此，程北更是无奈了，长长叹息了一声，把目光落在桌上的资料上，可这会儿他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
……
“叶绵，你要报考吗？”
下午放学，叶绵在办公室收拾教材准备回宿舍，这时吴紫蝶想起了什么，悄声问她。
叶绵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羽睫下垂，遮挡眼中的情绪，“当然了。”
“那程队长……怎么办？”吴紫蝶已经知道叶绵跟程北在一起了，知道高考恢复后的激动喜悦心情散去，她想到了同程北处对象的叶绵。
这两人处对象就如胶似漆的，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参加高考。
若是参加了，她舍得程北？可不参加，又很是可惜。
“什么怎么办？”叶绵笑了笑，见吴紫蝶欲言又止，她补充道：“我想程北会理解我的。”
说罢，她收拾好了东西，越过了这个话题：“我收拾好了，一起回去吗？”
吴紫蝶也感觉到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不是那么没有眼力见地追问下去，笑道：“我也好了，一起回吧！”
谁知两人刚走出学校，她们就看到了程北。
他站在大榕树下，垂眸看着地上的已经有些枯黄的草丛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注意到叶绵和吴紫蝶已经出来了。
“是程队长……我先回去了！”吴紫蝶想把空间留给二人，却不知如今的叶绵压根不想单独面对程北，可这时程北似是听到了吴紫蝶的声音，抬眸看过来，被那双沉沉的黑眸虏获，叶绵想要留下吴紫蝶的话顿时梗在喉咙，只能看着她慢慢走远。
叶绵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看向程北那边，却见他这会儿已经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叶绵扯唇笑了笑。
“我听江子说高考恢复了。”
叶绵心尖一颤，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半秒后继续道：“我打算报考。”
程北嗯了一声，语调平直，听不出他心情如何。
叶绵略微忐忑地看了一眼程北，却见他正望着自己，对上自己的视线后眼底还漾开了笑意。
“怎么了？”
“你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吗？”叶绵这句话几乎是不过脑就说出来了，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懊恼地皱了皱眉。
程北一愣，继而眼底的笑意加深，还抬手放在叶绵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绵绵那么厉害，肯定能考上大学的。”
叶绵蓦地僵硬在了原地，绕是她想过许多，却始终没有想到程北会对自己说这些话，酸涩自心尖涌现，直窜眼眶，那双漂亮的眸子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水雾。
程北他怎么能说这种话？
他这样让自己怎么狠得下心甩掉他？
人心不是石头做的，这段时间程北对自己好她一直看在眼里，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内心在高考即将恢复的日子里一直左右摇摆。
“怎么了？怎么哭了？”
程北被她这一出弄得手足无措，黑眸闪过罕见的慌乱，笨拙地安慰着叶绵，“别哭别哭，是出什么事了吗？跟我说说？”
“我才没哭！”叶绵咬唇，泪眼朦胧地瞪了他一眼。
程北无奈地笑了，眼底是满满的宠溺，“好好，我们绵绵没有哭。”
叶绵皱了皱鼻子，轻哼一声。
“饿了吗？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叶绵摇摇头，声音闷闷的：“不用了，紫蝶这会儿估计已经做好了我的饭了。”
“那行，我送你回吧。”
叶绵嗯了一声。
迎着秋日的凉风，两人缓步走向知青宿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程北没有再提高考的事情，他不提，叶绵更是不会提，也因为刚刚程北的话弄得她心里乱糟糟的，一路上跟程北说话都一搭没一搭。
“我到了，你回吧。”
程北点点头，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她：“最近夜里凉，你晚上记得盖好被子。”
“知道了。”
“你先进去吧。”
叶绵嗯了一声，先进了宿舍。
程北见不着人了才转身离开，但在他走远之后，进了宿舍的叶绵又回来了，目光复杂地盯着程北的远去的背影。
【宿主，别忘了你的任务。】
系统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直直把毫无准备的叶绵吓了个够呛。
【系统你怎么出来了？】
自从自己进到小说的第一天系统出现过，此后它再也没有吭声过，仿佛彻底消失了一般，谁知今天会突然发声。
【我一直都在。】
叶绵轻轻哦了一声。
系统没有再开口，当叶绵认为系统又隐匿了后，它冰冷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脑海响起。
【有一件事情我希望宿主能明白。】
叶绵眸光一顿，忽地感觉到不妙。
【程北只不过是小说里的人物罢了，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个纸片人，对一个纸片人投入这么多的感情是大忌！】
系统的话如同重锤砸向叶绵的脑袋，她咬紧了唇，面色苍白。
【可如今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啊……】
系统沉默了片刻。
【那只不过是你以为的罢了。】
【可是……】叶绵欲反驳，却被系统截断了话。
【你不想活下去了吗？】
【你舍得你现实生活的父母吗？】
【你能放下现实生活的一切吗？】
一句句话如同重锤砸向叶绵的心头，反驳的话也梗在喉咙，最后艰难地咽下。
【我知道了。】
她狠狠闭上了眼，脑海里闪过自己父母从小到大疼爱的画面，摇摆不定的内心慢慢定了下来，甚至变得冷硬。
系统似乎满意了叶绵的回答，没有再出声。
……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吴紫蝶的办公桌在叶绵的旁边，她单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睛打量正埋头认真批改作业的叶绵。
按照以往的规律，叶绵一周大概有两条是去程北家里吃饭的，但是最近一周，叶绵不仅没有去程北家里吃饭，甚至连程北都没有来寻过她。莫不是上次两人闹了不愉快？
想到程北那张冷脸，吴紫蝶坐不住了，把椅子搬到叶绵旁边坐下。
“叶绵，你和程队长吵架了？”她低声询问。
叶绵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
“那这几天你怎么没去找程队长啊？”
叶绵一愣，垂眸看着自己批改的作业，“这几天不是忙着复习吗？程北他自己也有事情要忙吧。”
自从知道高考恢复之后，赵儒昌就去了一趟县城弄回来了高考的复习资料，而且丝毫不吝啬，把资料共享了，有需要的可以跟他借来抄阅。
叶绵和吴紫蝶就抄阅了一份，这几天晚上都有在复习。
“是吗？”吴紫蝶摸了摸鼻子。
“嗯。”叶绵眸光微闪，没有告诉吴紫蝶的是她怕自己心软，这几天正躲着程北。
吴紫蝶见此，真当两人都有事情在忙，没有八卦地继续追问下去。她站起身，刚准备把椅子搬回去，余光瞥见门口投落下一道阴影，顺着看过去，见到的是穿着一身灰色衣衫的程北。
“程队长？”吴紫蝶愣了一愣，随后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说曹操曹操到。
叶绵也因为突然出现的程北惊了一下，在看到他冷峻的面容时心乱了节奏。
“程队长是来找叶绵的吧？你们聊你们聊。”吴紫蝶不等叶绵反应，快速蹿出了办公室。
叶绵眼角抽了抽，颇为无奈吴紫蝶这种每次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行为。
程北缓步向叶绵走去，目光隐晦而贪婪地扫过叶绵白净精致的小脸。
叶绵略微不适应地移开眼眸，轻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程北没有说话，把手里拿着东西放到了叶绵的桌上。
叶绵一顿，“这是？”
“你看看。”
那是一堆资料，叶绵翻看了一眼，发现这些资料竟然是高考复习资料，内容比赵儒昌弄来的更为细致。
“这……”叶绵错愕地瞪大眼睛。
“我想你会需要的。”
程北也是高中毕业，高中还是县城念的，这次为了叶绵，他找到了曾经的高中老师，向他讨来了这些资料。
当时老师还以为程北也想要参考高考，当即喜出望外地把资料整理给了自己。对此，程北没有解释，而是把自己带上的谢礼送给了老师。
当然，这些事情就没有必要跟叶绵说了。
叶绵张了张唇，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胸口也滞闷得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