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天气简直就像一个火炉,大清早天边就映出炎热的赤红,佟思虞坐上四大爷的车前去供销社上工。
四大爷边啃着手里的勃勃面饼子,边跟着其他上车的庄稼把式闲聊。
“这天儿也太热了,在这么热下去这地里的庄稼可难活了”,四大爷忧心忡忡的看着土路两边的玉米地,想着前几年经历的几乎颗粒无收的大旱,嘴里的饼子都没了味道。
“可不是嘛”,说话的是半道接上的男人,听四大爷的话好像是李家村的书记员,整个人被晒得黢黑,手上的老茧也是层层叠叠的垒着,看向庄稼的眼神里满是焦灼,嘴里叹道:“这老天爷也不知道发什么气见天的出太阳,就是不落雨,你们佟家村还好至少边上还有条河,可我们李家村就惨了,这再晒下去非得出事儿不可”。
“唉,好啥呀,太阳晒得河水都快见底了,就盼着来场雨救命喽”,四大爷啃完手里的饼子,看着叶片泛黄的玉米地也没了闲聊的兴致,默默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佟思虞本来因为迷迭草高兴的心情,因着这一番对话也变得低落起来,七几年本就缺衣少食,有钱人家是能吃的好些,但有钱人毕竟是少数,更多的还是像佟家村一样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农民,对于农民来说地里的庄稼就是命根子,要是没了收成下半年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佟思虞虽然不担心饿肚子,但在佟家村待了这么久也不是没感情,佟家村除了一些碎嘴子也有很好的人,只期盼着早点下场雨,解了眼前的困局才行。
到了供销社,王姐可是个人精,抬头一看佟思虞脸色就开始说话了:“你今儿这是怎么了看着精神头不大好啊”,想着今天是一号,新的养颜水又要到手了,她对着佟思虞那是关切的很。
“还不是不下雨闹得,你说这天啥时候才下雨呀?”佟思虞谈性不高,将月初的养颜水递给王姐,接着将要售卖的放进柜台,眼下没有顾客来,佟思虞坐在柜台后就开始发呆。
“你说这天气呀,下不下雨那是老天爷才能决定的事儿,你跟这操心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盯着,现在的政府好的很呢”,王姐拿了养颜水喜滋滋的宽慰了几句,心里却并不紧张,就算大旱她也是吃商品粮的,况且旱不旱的还两说呢,说不准明天就下雨了。
“早点下雨吧!”佟思虞想着她妈盯着菜地焦虑发愁的样子,忍不住中二之魂发作,对着大门就喊了一声,惊得王姐速速躲避,生怕让人知道她认识佟思虞。
尽管下雨是所有人的心愿,但是老天爷偏偏爱跟人作对,一来十多天都是烈日高悬,供销社生意都受了影响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就连心宽的王姐都开始发愁了,因为虽然她是吃商品粮的可她爹妈还要在王家村的土里刨食呢。
等到七月底,佟家村玉米地的庄稼因为缺水开始打卷发黄,佟大队长不敢再等下去,连夜敲大锣召集村民们到大队上开会。
晚间,佟思虞一家都自己带着小椅子出了门,到了大队时人已经来了不少,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表情都相当沉重,就连八卦的不得了的王婆子今天都非常正经,满脸严肃的听着佟大队长的安排。
佟大队长穿了件难得正式的衣裳,站在所有村民面前,压抑又凝重的说道:“乡亲们,多的话也不说了,具体情况你们也知道,现在地里的庄稼眼看着就要晒死了,庄稼要是没收成,咱们佟家村下半年的日子绝对不好过,那些挨饿饥荒的日子我们都经历过,现在我们地里的庄稼还有救,只要有水就能活,这些天大家也都在积极挑水浇地,但效果你们也看见了,根本没什么用,太阳太厉害了,昨天我去镇上的农技站问过了,农技站的同志们建议我们佟家村挖水道,明天就会有技术员到村上来指导,大家做好准备!”
“队长,我们要准备些啥?挖水道可是大事,你说说清楚我们一定配合,地里的庄稼可千万不能出事啊”,说话的村民是佟家村最困难的一家,家里人口少,劳力也少,一家子都指着队上的粮食和公分过活,这粮食要是收不上来,第一个受影响的就是他们。
“大家伙儿别着急,先安静听我说”,本来好多人就为这这事儿愁的睡不着,有人问了一句村民们也跟着闹哄起来,佟队长在前面拿手往下压了压,人群这才渐渐安静下来:“明天村里除了猪场离不得人,其他活儿都暂时停下,全力参与挖水道,所有人除了毛孩子和上了年纪干不动的其他的都要参与,人人都要来,挖水道吃饭由队上开火,粮食也是队上出,吃饱了饭都好好干,早点把水道挖出来,我们的庄稼就有救”。
大队长说完话用力的敲了一声锣,激烈的锣声响彻佟家村,村民们立时就激动起来,这些天都在扎紧裤腰带吃饭,就怕后面大旱没吃的,没成想挖河道竟然还会重新开大锅饭,有了队上出粮的大锅饭激励,村民们兴奋不已。
“明天都来,肯定都来,早日挖出河道,都能吃饱饭!”村民们高兴的很,虽然困境仍然未解除,但接下来挖水道能吃饱饭也是好事啊。
第38章
佟思虞没想到这次挖水道会是全村工程, 第二日佟振国早上天还没亮就出了门,不是去车队上工,而是去车队请假, 顺便帮着佟思虞的假一起请了。
好在天气问题波及到的不只是农村,镇上的人对此也很关注, 听到是要全村挖水道抢粮食也都明白了情况确实危急, 批假速度相当迅速, 粮食粮食, 没有粮食可要出大事的。
因着佟振国出门的时间很早,等他匆忙请完假从镇上回来时刚巧赶上出工,周莹要去猪场并不去挖水道,小武年岁还轻挖水道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也得跟着去帮着村民们拿拿东西什么的, 佟思虞自然不必提, 虽然干农活儿有先前原主的记忆, 但真干出来什么样, 还得看今天的现场发挥,出彩是肯定不能了, 只求不出错。
想着这些天的烈日,佟思虞心虚的很,这么大的天气太阳底下干农活, 真是八百辈子都没有的经历, 不怕热的穿起了长袖,带上草帽,对自己好一点吧,活动不能逃避,防晒还是要搞起来。
上午八点, 农技站的成员坐着镇上的牛车到了佟家村,村民早就拿着工具等着了,知青们也一个没缺全部到位,技术同志在知青堆里点了个年轻小伙子帮着量场地,其余的村民就按着技术员的要求开始干活。
挖水道分好几种活计,首先是最难的就是挖,日头大地面晒得干硬无比,不知道技巧和没力气的花架子,挖半天也只是浪费时间,第二种就是要运土,挖松的土得从水道里拿出来背到其他地方,不能留在原地,第三种就是要割草,河边的水草茂盛的很,不先除草这地就更加难挖。
佟大队长心里焦急,行动也利索的很,很快最好的庄稼把式和年轻小伙子都被安排去挖土,女人们和男知青们运土,剩下些年轻经验少的就带着刀除草。
佟思虞、春花还有佟晓灵以及村里的年轻女孩子们跟女知青一道被分去除草,佟晓灵也不知是在家里被周燕收拾过了还是怎么着难得的没有作妖,老老实实的拿着队上分的镰刀弯腰割草。
佟思虞很少干这些活儿,摸索着原主的记忆,仿照着割猪草的样子,不多久也熟练起来,再加上热的厉害了就喝上几口稀释的灵液,精神头立时就能补回来,手里出的活计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