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乡村教师（3）
周大娘原本笑得如同一朵风干的菊花似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她浑浊昏黄的眼珠子怨毒地盯着程烈，气得手指颤抖，“你、你闭嘴！你爹妈没教 过你尊老爱幼，就别出来丢人现眼！”
“我爸妈死得早确实没教过我和我哥尊老爱幼，”一直沉默着的程郁突然说道，“您倒是还活着，不过不也没教过自己女儿自尊自爱吗？”
周大娘的女儿一直是她的心病，旁人是提都不敢提一下的，程郁可倒好，字字诛心。周大娘嘴唇哆嗦着，蜡黄的脸都憋紫了，愣是没说出来什么话来反驳程郁。
云倾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们之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还没等她想好到底是保持美丽的距离还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程烈突然开口道：“你别听她们瞎说，我昨晚和你……是第一次。”
“哦。”
云倾嚼着嘴里的口香糖，鼓起腮帮子吹了个好大的泡泡。
周大娘的女儿叫周茜，在长坪村是有名的漂亮姑娘，从小就是被周围的男性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自然性子就养得傲了些。
程烈父母去得早，在同龄人还撅着屁股摔卡片打陀螺的时候他就会踩着小板凳给自己和程郁做饭了。
他早熟，可靠踏实，人长得结实帅气，除了凶点，很受异性欢迎。
自青春期开始，周茜就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程烈。
但程烈不像她身边那些人，程烈不喜欢她也不惯着她，就连她脱光了躺到他被窝里，他也不看她一眼。
周茜自己并不觉得羞耻，她只嫌自己还不够狠，隔壁那个刘濛，为程烈摔断了腿，两家为这事闹得要死要活，到最后也没结成亲家。但从此每逢刮风下雨，程烈都得上她家看看。
正晌午的太阳毒辣，周茜抹了把脸上的汗，对程家紧闭的大门无可奈何。
她站在房檐下的阴凉处，恨恨地拾了几个小石子隔墙往院子里扔过去。几声噼啪乱响之后，周茜竖起耳朵，果然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
“哼。”她跺了跺脚，正想再去敲门，摩托车震耳欲聋的引擎声裹挟着热浪尘土铺面飞扬，让人几欲不能呼吸。
摩托车在门口停下，周茜一眼就看见程烈后面坐了个窈窕貌美的姑娘。
大热天的，程烈上身穿了个洗得发白透明的白色宽肩背心，后背的布料全被汗水浸透了，裸露在外的皮肤淌着汗，像快融化了的蜜。
而他后面那个姑娘，居然毫不嫌热地搂着他的腰，两人膏药似的贴在一起。
云倾被程烈抱下车，胸前似乎还停留着灼热的温度。她开始是嫌程烈来着，被男人看出来了，村里的路稍不注意就会翻车，程烈却开得飞快，她害怕，又被颠得要飞出去，只能紧紧贴着他。
“程大哥。”周茜拍了拍手上的土，“我上你家找你，程郁不给我开门。”
“是我说的，”程烈咬着烟嘴，“小孩一个人在家，不放心 。”
周茜咬咬下嘴唇，没吭声。
“中午想吃什么？”程烈把放在井凉水里泡过的西瓜拿出来，问道。
“都行，我不挑。”
“程大哥，”周茜生气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一副旁若无人把她当空气的样子，指着云倾，“她是谁啊？”
程烈回头，用脚勾着塑料桶踢过来将西瓜皮扔进去，才看到周茜似的皱了下眉，“你还没走？”
周茜：“……”更生气了。
“回吧，让周大娘看到你来我这儿又该闹了。”
“我不回！她管不着我！”周茜大声嚷道：“程烈，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她是谁！”周茜指着云倾，愤怒道：“我明年都三十了，马上成老姑娘了，我等你这么多年，我不信你不知道！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她擦了把眼泪和额上的汗，仰头看着程烈，“你要是答应跟我结婚，明年我们就能一起去城里打工，我舅舅开了家小工厂，你去了就能进管理层。不比你在农村流血流汗卖苦力强吗？还有程郁，城里的教育资源比村里好一万倍，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程郁想想啊！”
“哥，”程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三人身后，“我饿了，不做饭吗？”
程烈起身往厨房走，经过周茜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周茜自觉没趣，然而还是不甘心。她喘了几口气，把目光转向云倾。
“喂，认识一下吧，我叫周茜。我家就在后面那条街，我和程大哥一起长大的，”她捋了捋鬓边汗湿的碎发，朝厨房那边瞟了一眼，“程大哥从小就这样，老对人爱答不理的。”
云倾笑了笑，跟她聊了几句。周茜句句不离程大哥，云倾觉得无趣，便提出去厨房帮忙。
程烈做饭简单粗暴，味道竟出乎意料的好。
吃完饭，程烈没再留云倾，把她送回了学校，仿佛他那么心急火燎地见她，就为了简单地和她吃一顿饭。
要不是来程家的路上看到他在小超市买了什么东西，云倾还真就信了。他几次欲言又止，云倾也不是没看出来。云倾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他要是不纠结，云倾才会觉得奇怪。
学校安排的教师宿舍两人一间，好巧不巧，云倾和女主苏愫分到了一起。她回来的时候宿舍没人，洗了个澡出去，就看见一个青年坐在她床上。
“叮，检测到重要男配出现，请宿主做好准备。”
钱一舟，村长的儿子，女主的备胎舔狗之一。
云倾对这种进女生宿舍不敲门不换衣服随便坐人床的人没任何好感，她在这个世界的人设属于极度羡慕嫉妒看不惯女主和她的小团体的，于是她一边擦头发一边道：“你谁啊？谁让你进来的？”
钱一舟一愣，他以为屋里没人所以直接进来等苏愫，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在。而且这个人，他眼睛黏在云倾身上，好漂亮，奇怪以前怎么没见过……
“我……”他想解释一下，起码给美人留个好印象，但云倾没等他开口，立马朝他吼道：“你眼睛往哪里看呢！流氓，滚出去！”
“你说谁呢？谁流氓？”钱一舟也恼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住这房子是谁家的你知道吗？还我滚出去，信不信老子明天就让你卷铺盖走人！”
“你试试！”云倾也不甘示弱，把手里的毛巾使劲往他身上一摔，“说的就是你，滚出去！”
钱一舟攥着散发着洗发水香味的湿毛巾，喘着粗气蹲在宿舍门口，他搞不明白自己今天怎么这么怂，向来是村中一霸的他居然会被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给赶出来。
不行，他咽不下这口气。
“开门！”他野蛮地拧了两下门把手。后退几步，正准备抬脚踹门，苏愫回来了。她拎着大包小包，显然是刚逛街去了。
“一舟，你来找我吗？”苏愫惊讶地道，“你这是……”
“嗯。”钱一舟不自在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心里把云倾骂了个狗血喷头。
不得不说，苏愫很会做人。云倾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一堆糖果，她们成为室友也没多久，苏愫就很敏锐地发现了她嗜甜的特点。
钱一舟看着苏愫不要钱似的把东西分给云倾，不满道：“愫愫，你自己留着吧，给她干嘛？”
云倾瞪了他一眼，把嘴里的硬糖咬的嘎吱嘎吱响。
苏愫看着他们俩，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呢，谁知道比我想的还熟，也省得给你俩介绍了。”
钱一舟瞥了云倾一眼，意味不明地哼道：“不熟。”又说道：“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苏愫将花生瓜子坚果糖之类的小零食都分配好装到一个个小袋子里，“后天就是公开课比赛，正好激励一下我那些学生们。”
长坪中学以前也有过类似的公开课活动，但从未有过这么大的阵仗。不仅是学校领导、村干部、学生、教师，连一些家长和村民都来了。
“紧张吗？”程烈问道。
云倾坐在椅子上整理资料，闻言朝他勾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
换个人这么跟程烈说话，他肯定扭头就走，但眼前这个，他只想凑的再近一点。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一起，程烈喉结动了动，云倾眼疾手快摸了摸，程烈抓着她的手，明显克制着什么，声音低哑，“今晚去我那儿。”
“喂，你课题报了——”钱一舟把最后一个“吗”字吞了回去，“程哥也在哈，”他抓抓头发，“云老师，你出来一下。”
云倾小拇指挠了挠男人的手心，对他做了个“等我”的唇形。
云倾随钱一舟一前一后站在走廊上，隔壁办公室吵吵闹闹，他们听得一清二楚：“苏老师别紧张，这四个班学生的成绩，就数咱们一班二班最好，你又是高材生，拿第一那是稳稳的！”
“对呀对呀。”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我虽然教三四班，但说句良心话，他们真不行……”
“那个新来的教语文的，叫什么来着，我看她根本不把这当回事儿，他们班学生连一遍都没排练，说什么临场发挥展现真实水平，我看八成得搞砸。”
……
“那个，”钱一舟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憋了半天哼哼道：“加油。”
“你说什么？”云倾搔了搔耳朵，“我没听清。”
“我说，”钱一舟抬头瞪着她，“你这人真烦！”
按原来的剧情，这场公开课大赛肯定是女主的主场，云倾路过一班二班的时候，学生都低着头安静地学习，经过厕所，还没走到三班门口就听见了大声的吵闹喧哗。
即使云倾站到了讲台上，下面的人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行了啊，别聊了，给个面子，去大礼堂上公开课。”
“老师，”一个男生站了起来，“一班二班老师都发零食了，咱发吗？”
好多人跟着起哄，大家乱成一团。
“发，”云倾点点头，“明天中午我请咱三班四班学生吃饭。”
“好！”男生带头鼓起了掌。
本来没对这群熊孩子抱什么期待，公开课上也都跟平时上课一样，到处乱接话瞎叭叭，提出的问题千奇百怪，活跃的一个个像有多动症。
没想到初赛他们竟然是第一名。
“这样我算不算超额完成任务？”云倾戳戳系统。
主系统最近对其辖下所属各分系统进行了改造升级，000变得死板了不少，都不跟她吵架了。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系统的回应，算了。
放学铃响后，二班和三班之间的男厕里烟雾缭绕，厕所里的尿骚味和臭味搁外面都能闻到，几个男生却吸的一脸陶醉。
“卧槽，老大，一班那几个逼崽子又去找咱们班女生了！整他们去！”站厕所门口负责望风的男生探头探脑，“走窗户底下了！”
被他叫老大的那个男生猛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扔地上用脚碾了两圈，公鸭嗓又哑又尖，“走着。”
三四班成绩不好，但三四班的学生长得一个赛一个漂亮。并且前两个班和后两个班积怨已久，相互之间不仅仇视对方，而且互不“通婚”。
被通知班里学生打架的时候云倾还没走，她和女主一同到校长办公室领自己班学生。
“老师，他们就是嫉妒咱们初赛得了第一！”小脸哭得红红的女生小声说道。
“而且我也不喜欢一二班男生，他们狗眼看人低，背地里说我是漂亮蠢货。”
云倾拿纸巾给她擦眼泪，女生受宠若惊，眼睛亮晶晶的。
“那也不该打架，”云倾让参与打架的几个男生自己找位子坐下，“但是我很高兴你们这么团结，并且你们几个身手不错。”她教的两个班学生几乎没有受伤。
“你们想出这口气，不一定要靠打架，这样你们就算赢了他们也有理由不认输。咱们可以用别的方式对不对？”
“比如说决赛拿第一？”老大歪歪脑袋。
云倾递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又想骗我们学习。”有个男生小声嘀咕道。
一行人从办公室出来，路过一二班教师办公室，里面传来惊天动地的拍桌声和苦口婆心的批评教育声。
几个人耸耸肩，第一次打架没挨骂，有点不习惯。
“云老师回宿舍吗？”
云倾刚把办公室的门锁上，回头就看见女主站在她身后微笑着，“咱们一起呀？”
“我还有点事，”云倾晃晃手里的钥匙，“苏老师先回吧。”
苏愫似笑非笑地看着云倾，“云老师似乎很受欢迎呢。那我就先走啦，不打扰你们了。”
云倾正疑惑女主的意思，一双干燥温热的手便覆上了她的肩头。
程烈捏捏她的肩膀，“不是说好今晚去我那儿吗？”
第33章 乡村教师（4）
“嘶——”云倾娇气地打掉了男人的手，“疼。”
程烈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起来。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云倾向下瞟了一眼，食指屈起点了点男人的胸膛，“是不是？”
程烈顺着她的力道往后退了几步，“当然不是。”虽然这部分占很大比例，虽然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但是他对别人可不这样。
除了青春期荷尔蒙躁动的那段时间，程烈很少有过那方面的冲动，他也一向以为自己清心寡欲，甚至为自己的自制力感到自豪。
今天程郁生日，程烈先是带云倾在菜市场转了一圈，接着将车停在了田埂上。
浓夏的玉米地秸秆有一人多高，一排排紧实地挨挤在一起，钻进去密不透风，横七竖八的叶片拍打在身上，如同推叠开一阵阵波浪，鼻息间满是青草和秸秆潮湿闷热的气味。
云倾跟着程烈钻过一片玉米地，前面豁然开朗，是一小片绿油油的花生。
程烈俯身翻动叶片，很快找到好几个拳头大小的甜瓜。云倾来了兴趣，正准备蹲下来翻找，一声暧昧的呻.吟随着玉米地的沙沙声传来。
不是吧？！云倾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脑子里轰隆隆开过一辆大卡车，她赶紧呼叫000，系统“叮”的一声：“数据库正在升级更新，有事请留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