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想起来自然是不忿的,丢了自尊又写下了两百万借条,但他隐隐庆幸当初没有跟沈从心完全闹掰。当然,这也是最后一次分别的时候, 沈从心多条人脉多条路的警告占据了绝大部分的作用。
时隔不久, 他再次约沈从心来这家茶馆喝茶,不是为了找回尊严,而是求她施以援手,管她借钱。
饶是他把脸皮磨后, 也仍觉得难以启齿。
沈从心摘下宽檐帽和墨镜,迤迤然落座,一只手随意地抓了下头发, 淡淡开口道:“来的路上遇到了狗仔,浪费了点时间,让你久等了, 希望你不会介意。”
“不介意,没关系的。”柯启文不太敢跟她对视,无处安放的手下意识摸起了茶杯抿了两口,定了定神,才试探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心心,事情原因我都跟你说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向你求助。”柯启文一脸颓然的表情,“我妈身体一向不好,这次突然说病倒就病倒了,情况紧急,必须尽快筹钱做手术,你一定要帮帮我!”
沈从心拧着眉头叹了口气,“我当然是想帮你跟阿姨的,不然我也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马上见你。但是……”
她面露为难的表情,低声道:“我跟经纪公司闹解约的事你应该在网上看到了吧?打这场官司的结果其实我心知肚明,最后免不了违约赔钱的,我跟澜艺签了十五年的合同,极有可能被判罚千万!要还巨额负债,我是从现在开始就省吃俭用,并且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过得无比拮据……你能理解吗?”
柯启文闻言面色微急,“解约的事我大概了解一些,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那……一百万、一百万你总能拿出来的吧?”
呵,沈从心内心冷哼了一声,这小伙儿还真是异想天开,动辄张嘴就百万,简直狮子大开口。
不是她冷心冷肺,虽说柯狗不做人,但那位阿姨还总惦记着让儿子给原主带些家乡土特产什么的,现在她手术急需用钱,沈从心不至于冷眼旁观。但问题是,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钱。
她记得原书里,柯妈妈患的是乳腺癌,以江陵医保的报销比例,别说手术,就是加上后续化疗那些林林总总的,最后自费金额往大了估算,约莫在十万左右。
柯启文张嘴一百万也是真敢要。
本来看他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沈从心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看来果然不该对渣男抱有任何期待。
“你未免太乐观了。”沈从心眸光凉凉地从他虚伪的脸上掠过,“这些年我兢兢业业拍戏本来是该有些积蓄,奈何家里就是个无底洞,拿我当提款机。啊,更别说还要再养一个你。”
她嗓音轻飘飘的点了他一下,柯启文心虚地瑟缩了一瞬,微有羞惭。
沈从心慢条斯理地继续道:“今时不同往日,我都因为没钱往家里拿被爆拒不赡养父母了,哪还有一百万轻松挪用?没看微博里,我妹妹因为我这个月就给了两万块闹翻了天么?”
瞥了一眼他的反应,沈从心绵里藏针的音调里半似警告,“碍着阿姨的关系,我是打算帮你一把的,但你也要想点现实的。”
柯启文眼神闪了闪,唇角扯了扯,犹豫了片刻试探道:“那五十万?少的我再去别处想想办法吧。”
沈从心险些没忍住嗤笑出声,忍着心底的不耐和厌恶,淡声道:“十万,我只能拿出来这个数。况且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两百万呢,白纸黑字写着,我怕借多了你这辈子都还不完。”
“才十万?!”
柯启文倏地抬头,瞳孔微微睁大,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十万块离他预想的一百万差了整整十倍,柯启文脸僵地连勉强的笑意都挤不出来,“这……这也太少了啊……”
沈从心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屈起食指碰了下鼻子,“是少啊,以前我转账给你那么多钱,漏漏手指缝也不止这些了,你怎么没想起来存着点花呢。”
她捏着空的茶杯转了两圈,“不过,你欠我的两百万究竟打算怎么还呐?这还钱的眉目一点没有,又反过来找我借钱,这么一想,我十万块都不想拿了,不然岂不是又打水漂了?”
“别别别!”
柯启文听她这么说顿时急了,他原本是觉得既然都开这个口了,索性借多一些,哪知道沈从心现在根本没法糊弄,他隐隐有一种被看穿的预感。
他咽了口唾沫,低声解释道:“钱我自然会想办法慢慢还你的,谁能想到我妈她突然被查出来得了癌症,不赶紧做手术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心心,你忍心看我妈因为没钱被赶出医院么?”
“说了半天你也没说清楚,阿姨究竟患得是什么病啊?”沈从心掀起眼皮,漆黑的眼瞳直直地望着他。
“就是癌症啊……反正挺严重的!”柯启文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地虚握成拳,“主要是我妈不准我告诉你她的病情,我现在也是被逼无奈……”
沈从心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作沉思状停顿了片刻,同他建议道:“诶,我倒是有个应急的办法!”
柯启文闻言狐疑地看着她。
“你干嘛还问我借钱啊,你不是还有一辆保时捷卡宴么,你把车卖了何止五十万,给阿姨做手术足够了呀!”
“卖、卖车?”柯启文梗住了一般,嘴唇动了又动,一时竟无法反驳。
“对啊!”沈从心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用纯良无害的眼神望着他,一片真心道:“卡宴小保一次起码得四千吧?将来上了年限,怎么着也得八千起,大保三万块总有的。平时刮了蹭了的都再寻常不过,更别说万一遇到什么事故,豪车折旧费你是知道的。养不起不如索性就卖了!”
柯启文管她借一百万就是把养车算在里面了,凭他自己当然是养不起豪车,现在沈从心连借十万块都反复不定,往后更不用指望了,这卡宴他怕是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