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剪倒也不是不想给洛玲说话,她只是震惊于董心兰怎么就知道了。也怪自己没有处理好,要是早些把那两个太监收拾了,就不会有这样的流言流出来了。
董心兰走后,楚婉清看着一直一语不发的程秋剪说:“你不会真的相信那个贱人的话吧。”
“自然不信,楚婉清你怎么就说话那么冲。”
楚婉清这才收住怒气,说:“我只是想提醒你,阿玲是我们的姐妹。”
思绪回笼,程秋剪还记得楚婉清当时那气愤的表情,她理解楚婉清的愤怒,可她不敢把实情告诉楚婉清。
谁知道楚婉清能不能接受洛玲是借尸还魂之人。
万一楚婉清知道那些流言不全是胡说,说不定就站在她们的对立面了。
事关洛玲的安危,这个险,程秋剪不能冒,也不敢冒。
现在的情况就挺好,楚婉清不知情,就会力保洛玲。如今她们已经取得了太后的支持,只要承明寺之行不出岔子,洛玲的事情,以后大概就不会再有人提起了。
只是,洛玲真的能从承明寺安然无恙地回来吗?
程秋剪不确定。
虽然她知道现在的洛玲内里已经换了一个芯子,但是她具体是什么,是谁,程秋剪一无所知。所以才会担心洛玲真的会在承明寺被当成妖孽一样除掉。
程秋剪越想越多,越想越担忧,她望着窗外,喃喃道:“阿玲,不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你的。”
第四十章承明寺谈心
第二日,洛玲和程秋剪就带着各自的行李,启程前往承明寺了。
临行前,洛玲拉着桃红、柳绿还有小禾子,千叮万嘱:“记得看好流云轩,等我回来,我要看到我的猫,活得好好的。你们也保护好自己,别让人欺负了。”
桃红三人眼含热泪,满口答应。
洛玲被他们给气笑了:“你们怎么回事啊,怎么搞的好像我是去赴死的一样,都把眼泪擦擦。”
洛玲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桃红三人,上了马车。
洛玲和程秋剪这回去承明寺,不像上回太后和楚婉清一样刻意隐瞒身份,而是光明正大地去了。
这次本也就是为了给洛玲辟谣。
马车里有些闷,洛玲有坐不惯马车,撩开车帘,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然后就看见李玄骑着马走在队伍的前头。
程秋剪也看见了李玄,不由得疑惑,问道:“瑞王怎么会在此?”
李玄停住,等到马车洛玲和程秋剪的马车上来了,从车窗看向内里,说:“本王奉命押洛贵人前往承明寺。”
“既如此,那就出发吧。”程秋剪虽然对李儒有怨气,但是对李玄,她并不反感,一码归一码,连坐的事情,程秋剪是做不出来的。
“我先睡一会儿,到了再叫我吧。”程秋剪眯起眼睛,背靠在车壁上。
洛玲正想把车帘放下来,就见一只手伸了进来,递进来一个纸条。
洛玲撩起车帘,看到了李玄嬉笑的脸。
李玄误以为洛玲不想接,晃了晃那个纸条。
洛玲回头看了看程秋剪,确定了她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才接过,放下了车帘。
洛玲拆开信封,信上只有一句话——别担心,就是走个过场。
洛玲再把车帘撩起来,探出头去看时,李玄已经不在马车的侧边,大概是上前头去了。
洛玲心里一暖,很多人都在关心她。
洛玲攥着手里的纸条,忽然程秋剪似是睡得不安稳,有了动静。洛玲一惊,慌慌张张地把纸条塞到袖子里了。
程秋剪只是头晃了一下,没醒。
洛玲松了一口气。
马车慢悠悠地走着,他们是清晨出发的,直到下午才到了承明寺。
今日是阴天,没有太阳,阴云凝在上空,遮住了太阳,透不过一丝阳光。
洛玲和程秋剪下了马车,就听见了一些不好听的声音。
“听说是有一个嫔妃被妖精附身了,所以要送到承明寺来作法驱邪。”
“我怎么听说的是,那个嫔妃就是妖怪?”
“要是妖怪,承明寺的师父能对付得了吗?”
“肯定能。”
“哎,你们说哪个是妖怪?”
“是那个鹅蛋脸的女子吧。另一个是程将军的女儿,我见过,她现在好像是贵妃了。”
“那她怎么来了?”
“将门之后应该都有一股正气吧,能镇住那妖怪。”
“也是,毕竟是程将军的女儿。”
这些人虽然不是大声地嚷嚷,但是离得近,声音都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程秋剪听着就不舒服,反倒是洛玲气定神闲。
“好了,别生气了。我都不气,你气什么?”洛玲劝道。
现在程秋剪就像一只炸毛的猫,洛玲就是那个顺毛的。
下了马车,一个小孩子就往这边跑过来,也不看路,直直撞到了洛玲的腿上,还给摔了。
那孩子看起来不过五六岁,正是爱哭的年纪,摔了一个屁股蹲,就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李玄最怕这种麻烦的事情,恐吓这那小孩,希望他不要哭了。结果那星海哭得更大声了。
“那么凶干什么,就是个小孩子,哄哄就好了。”
见有人帮他说话,那小孩就贴近洛玲,躲在了洛玲的身后,说:“姐姐,叔叔好凶,叔叔是坏人。”
洛玲憋着笑,没想到小孩子都是一样的,对着喜欢的就喊哥哥姐姐,对讨厌的人就喊叔叔阿姨。
洛玲转身蹲下,问:“叔叔不是坏人。小弟弟,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的爹娘呢?”
话刚出,一对夫妻就从承明寺里跑了过来。那男子气喘吁吁地说:“孩子顽皮,惊扰了各位贵人,望诸位贵人海涵。”
“没事,可别让他再乱跑了,丢了可不好找。”
那对夫妻忙应承。
“姐姐再见。”
那个小孩子倒是不怕,朝着洛玲挥手。
还挺可爱的。
洛玲也朝小孩挥挥手。
洛玲和程秋剪进了承明寺,住持就上前迎接。
“法事明日才能做,两位舟车劳顿,先到居士寮房去休息吧。虚明,带二位女施主去。”
“是。”
“多谢住持。”
洛玲和程秋剪双手合十道。
洛玲是“戴罪”来的,所以不能带宫女,但是程秋剪却不是。
不过佛门之地,带太多宫女终归不像话,所以她只带了青羽。所有的行李都交由青羽去处理了。
法事不过是走个过场,所以洛玲和程秋剪就没有什么负担地逛去了。
不想再听到那些难听的话,程秋剪就带着洛玲去了承明寺的后山。
承明寺的后山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在红叶纷飞的季节还是显示出青葱的绿色。
洛玲和程秋剪踩着落叶,在竹林里慢慢地晃悠。
“程姐姐,谢谢你。”
洛玲忽然说。
“怎么忽然谢我。”
“我知道这次谣言事件里,我有替我说话。你能信我,我很感激。”
“说什么傻话,我们是姐妹啊,我不该帮你吗?”
“程姐姐,有件事情,我想问很久了。这件事情在我心里很久了,不问清楚的话,我怕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所以,趁这个机会,我想问清楚。”
“你想问什么?”洛玲第一次对她说话这么严肃,程秋剪感觉有些不妙。
洛玲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压在她心底的疑惑:“之前,我让姐姐给楚姐姐写信问候,为什么,程姐姐你没有把楚姐姐的回信给我。”
洛玲一直没问过,程秋剪以为这件事就可以揭过了,没想到还是逃不开。
程秋剪在心底叹息。她该说实话吗?洛玲又会信她吗?
还不等程秋剪回答,洛玲就继续说:“当时程姐姐好久都没来看我,我失落了好久的,我还以为我们的姐妹情谊突然就那么断了。”
洛玲定定地看着程秋剪,说:“程姐姐当时为什么不来找我。”
风呼呼地吹,从上空飘下一片竹叶,落在了洛玲和程秋剪之间。
第四十一章小孩
预料之中的事情还是来了,程秋剪笑了一声,说:“我当时忙着准备中秋宫宴,就给忙忘了。”
程秋剪还是决定不说。
看着洛玲的眼睛,程秋剪有过动摇,但她还是不想告诉洛玲。旁的事情也就罢了,这样涉及身家性命的事情,程秋剪怕洛玲不信她。
“等回去了,我再给你?”程秋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而真诚,其实手心早已紧张得出了汗,这是她第一次撒谎。
洛玲没有怀疑,释然地笑笑,说:“既然只是忘记了,那我就放心了。我们回去吧。”
这事应该可以翻篇了,程秋剪松了一口气,放开了袖里攥紧的拳头,跟上了洛玲。
“阿玲,你什么时候做顿素斋呗。”
“好呀,明天吧。”
洛玲和程秋剪刚回到寮房,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她们的房门前。
“姐姐,你回来了。”
是刚才那个小孩,想到这个鬼精鬼精的小男孩,洛玲就觉得好笑。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是不是瞒着爹娘跑出来的?”
“不是,我和爹娘说过的。”那小孩说完,有心虚地低头,揪着自己的衣角。
洛玲哪会信这话,她现在是人们眼中的妖孽,那对夫妻怎会放自己的孩子一个人过来,定是小孩自己跑来的。
“你叫什么?”
“小宝。”那孩子以为洛玲是信了自己的话,立马答道。
程秋剪对着洛玲说:“大概是小名吧。”
洛玲点头,她也这么觉得。
“小宝为什么要自己跑过来?”
“姐姐好看,还是个好人,”看到程秋剪也看向他,小宝忙打补丁,“这个姐姐也好看。”
奶声奶气的声音,把程秋剪和洛玲都逗笑了。
“小家伙,嘴还挺甜。”程秋剪笑道。
“嘴甜也不能带着他,”洛玲说着,蹲下来看着小宝,“我们不能带着你,你自己跑出来,爹娘找不到你会着急的,记得你和爹娘住的地方在哪儿吗?”
小宝低着头笑了笑,然后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笑道:“不记得了。”
这把洛玲和程秋剪都难住了。
“怎么办?”洛玲问。
“带着他找吧,一路问过去,总会有人知道的。”
洛玲看了看快要暗下来的天色,无奈叹气,她牵起小宝的手,说:“走吧。”
洛玲和程秋剪带着小宝在居士寮房转了一圈,也没有问到有关于小宝的家人的消息。
“会不会他们本来就是来上个香就走,结果小宝自己跑了。”
现在的情况还真的让人头疼,洛玲感觉自己是遇到熊孩子了,虽然他不捣蛋,但是他任性啊。洛玲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
“要是这样,那就不用费心找了,等他们发现孩子不见了,会回来的,咱们先带着他吧。”
“倒也是,”洛玲无奈地说,然后点了点小宝的额头,“你呀,真是个皮孩子,就不怕我是妖怪?”
她和程秋剪来的时候,那么多人议论,小宝肯定也听到了,而且他的父母大概也给他说过的吧。
小宝也不哭,就心虚地看着洛玲,听了洛玲的最后一句,就激动地说:“姐姐才不是妖怪,是那些人胡说。”
“小家伙说得对,想吃什么?”小宝这话说到程秋剪心坎上了。
“我想肉。”
“寺庙里不能吃肉。”洛玲说。
洛玲和程秋剪没办法,只得继续带着小宝。
晚饭是吃的承明寺的素斋。
幸好小宝不挑食,给啥吃啥,不哭不闹,除了自己离开父母跑出来玩这点比较让人头疼外,小宝在其他的方面倒也是个乖巧的小孩。哦,他还有些精力过剩,此刻正陪着小宝散步的洛玲和程秋剪都有些疲惫。
洛玲和程秋剪今日就做了好久的马车,还跑了一下午去给小宝找爹娘。程秋剪还好,至少马车上还睡了一会儿,从早晨开始就没休息过的洛玲现在可谓是身心俱疲。
带孩子可太累了,洛玲哀嚎。
洛玲和程秋剪已经没有了紧跟着小宝折腾的力气,只是远远地跟在后边,看着他跑来跑去,爬上爬下。
“小宝的爹娘什么时候来啊,总不可能是,”说到这儿,洛玲想到了一种不太好的可能性,她降低了声音说,“不要小宝了吧。”
程秋剪说:“那应该不会,看穿着,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是应当也是有些家底的,不至于遗弃家里的男丁。也许是走得远了,还在赶回来的路上吧,或者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小宝是从哪儿不见的,所以只能一路找过来,耗的时间就长了。”
看着洛玲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程秋剪说:“要不你先回去睡,我看着这个小家伙就行。”
“不用了,我在这坐会儿就好。”洛玲也不嫌弃,就擦了擦,直接席地而坐了。程秋剪也跟着坐下来。
今晚没有皎洁的月色,一如白天而阴沉,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亮。若非寺里有灯火,这庭院里都伸手不见五指,也难为小宝自己在庭院里还玩得那么开心。
洛玲深了一个懒腰,望向不远处的屋顶,就瞧见一个黑色的人影闪过。想起楚婉清和太后在承明寺曾经遇袭,洛玲心中警铃大作。
“程姐姐,咱们去找瑞王吧。”
“怎么突然要去找他。”程秋剪疑惑。
“我刚刚看到了一个黑影从对面的屋顶闪过去了。”
程秋剪也意识到洛玲话里的意思,大半夜的,从屋顶闪过,还能是什么?
程秋剪没想到自己还真就一语成谶了。
程秋剪面色凝重:“把小宝叫回来,咱们快走。”
洛玲点点头,大喊:“小宝,要回去睡觉了。”
大概是玩够了,小宝倒也没有哭闹,听到洛玲的声音就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了。
小宝跑得慢,洛玲怕生变故,就跑过去,想抱起了小宝。
忽然,“咻”的一声破空声,一支不知从哪儿飞出的羽箭直直冲向洛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