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刚刚坐上去，喻黎报了自己的手机尾号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你，怎么在这？”
她可能太过惊讶，所以一开口就是问了这句话。
“要去一趟车站，接个人。”江妄川敛起看她的神色，声音低低沉沉。
“我叫了车，马上就到，就不打扰你去接人了。”说着，喻黎就要去搬行李箱，虽然麻烦但她不想坐他的车。
没想到江妄川摁下了车锁，她根本打不开车门，喻黎有些怒意的语气，“我说了，我要下车。”
她不喜欢被人强迫，何况那个人还是他。
“只是顺路送你，你要是不想看到我，可以闭眼休息一会，马上就到车站了。”江妄川打断她，语气一如既往的霸道，眼底映出了她一个人。
喻黎眸光微闪看着他，忽然生出一种无力感，“算了，走吧。”
与其和他在这里争执，还不如早点走，反正也只剩这么点相处的时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说，江妄川也没打扰她「休息」，他的车开的很平稳，并不快。
但是喻黎赶时间，只是不好意思让他开快点，毕竟他也不是司机，自己也没花钱，只是顺路搭一程，不好这么多要求。毕竟……现在两人已经是陌生人了。
她仅仅闭了一会儿眼，感觉到车停下来了，喻黎睁开眼就看到到车站了，这一路的沉默总算可以结束了。
看到他解了车锁，喻黎立刻打开车门去拿行李箱，仿佛急着走一样。
第121章 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3）
喻黎刚刚要拉开车后备箱，听到他走过来的声响，撂下两个不容置喙的字，“我来……”
喻黎搬上去的时候费了点力气，以为是司机就没让对方麻烦，现在也不想在他面前狼狈艰难搬下来行李箱，所以后退了一步。
看着他轻轻松松把行李箱搬下车，关上了后备箱。
喻黎就伸手接过自己的行李箱，还礼貌客套地说了句谢谢，想着两人好歹大学时期在一起一段时间，她也不想分别的时候搞得太僵。
可是他却没有松手，即使很轻的力道，对喻黎来说也拿不过来行李箱，她有些恼怒地抬眸，看着他又冷静了几秒，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和他说，“你保重，江妄川，我要走了。”
言下之意是让他松手，江妄川缓缓松开了压着的手，在她离开前眼睛直视她，声音有些沙，“问你个事。”
喻黎不得不停下步伐，她没有看他，敷衍了句，“什么？”
江妄川目光紧锁着她，嘴角没来由地自嘲扯了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嘶声开口，“我们还有可能吗？”
听罢，喻黎没想到他到现在还会问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她以为在他心里他们早在五年前就分手了，毕竟是他自己提的分手，怎么到五年后才来问她五年前早该结束的感情还有没有可能。
她终于缓缓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前这个年少时意气风发、长得很帅，一身骄傲，也是她曾经用尽生命去爱的男生。
他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仿佛有些紧张地在等待她的答案，可能紧张这两个字是喻黎自己产生的错觉罢了。
喻黎和他都已经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五年的时间经历过沉淀过，知道怎么成熟的面对，良久才轻声地回答他，“我们不可能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他眼底的某根弦仿佛断了。
江妄川一声不吭，仿佛熬了整个世纪的时间一样，说不上来感觉，没有一下子袭来的奔溃痛感，只有一下一下凌迟一样的折磨，每一下都密密麻麻的钻入骨髓。
而她车票时间差不多了，喻黎也就没再和他耽误时间，和五年前一样和他说了再见，不过不一样的是，没有再等待他的回应，就干脆利落地走了。
连说一声再见的机会都没再给他了，该斩断的，就该利落斩断，如果她五年前就学会了，可能当时就不会那么痛了。
不过一切都已经过去，也是她的重新开始。
江妄川看着她走进了车站内，他站在原地好一会，抽了会烟，那股情绪才被他压下去，他转身上了车，往过来的方向开走了。
车站里，喻黎没走两步，突然停了下来，她缓缓扶着行李箱蹲了下来，捂住了突然激烈抽疼的腹部，额间都是冷汗，周围的一切声音和人影都渐渐模糊。
隐约听到了检票的最后时间，喻黎得检票上车了，知道自己是胃病犯了，但以前都能忍的，这次却疼得呼吸都困难了。
第122章 凛冬散尽，你还是遥不可及（1）
喻黎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是不可能再去检票了，只能在候车厅休息一会，等胃不再那么痛，再去改签。
她刚要忍着疼起身，一个阴影覆盖了下来。
喻黎嗅到了熟悉的冷杉气息，和五年前一样没变过，她没有抬眸就知道是谁，不过越是脆弱，她就越不想靠近他。
她试图抽出自己的手臂，但被一个霸道的手劲制止了，一把将人横抱在怀里。
喻黎因为太疼了，所以根本没有力气挣扎，只能极其微弱的颤声，“你扶我到一边座位，我坐一下就好。”
江妄川那双深长的眼睛，有点生气一样的没有情绪，沉声道：“很疼就别说话了。”
说完，他就抱着她离开了车站，开车送她去医院，一句话都不让她说。
喻黎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疼，一路一句话都没再吭声，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样，只是捂着腹部，脸色苍白，唇瓣也毫无血色。
在开车的江妄川看了一眼副驾驶座的她，边观察着她的情况，边加快了车速。
和来之前的慢悠悠截然相反，仿佛不想让她多疼一分一秒。
期间，江妄川瞥见后座的靠枕，就拿过来给她，“按着，舒服点。”
他没有废话，声音也有点沉，但沉得好听，给人一种安全感。
喻黎只是按照自己的潜意识接过，然后把枕头按在腹部，现在他就算让她说话，她也挤不出一丝力气了，何况拒绝他。
从车站到医院起码半个小时以上，喻黎却觉得恍然间就到了，她后面意识已经不太清晰了，只记得有人檞开了她身上的安全带，将她从副驾驶座抱下来。
那个怀抱，她五年前曾经每夜都独占过，滚烫，且热烈。
等她再有点意识的时候，整个人都舒适了不少，喻黎发觉自己已经躺在舒适的病房里，手上还在输液，胃痛已经消失了。
她动了动干涸的唇角，意识总算逐渐清晰起来了，现在看样子已经傍晚了，看样子今天是走不了了，只能改签明天的车票。
喻黎瞥到放在床头的手机，她用另一只手拿起来，给爸妈发了信息，说是临时有点事回不去，要改签，也不想让爸妈担心说是有胃病，甚至没说明天就回去。
因为有些不确定性，如果身体没有恢复，那她即使想明天就回去也回不去，还得看医生的意思。
父母那边很开明，说是迟几天没事，记得报平安就行。
喻黎刚刚放下手机，就看到有人打开了病房门，男生走进来带进来一身冷杉气息，手边还带了些热腾腾的食物。
她微微垂眸，明明记得自己从玻璃窗的倒影里，看到了他坐进了车里，开走了，怎么又会突然回来，还进了车站候车厅看到她胃痛发作。
还没想清楚，江妄川已经将东西放下，让她多少吃一点，都是些养胃的粥。
喻黎现在浑身没力气，中午也没吃，所以肚子也空了，也就吃了一点。
吃完后，她放下了勺子，嗓子还哑着，“我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今天的事谢谢你。”
江妄川沉默了一下，明白她这是在赶他走，眼底的情绪到底压抑不住，“我不打扰你休息，还是我在这你不自在。”
第123章 凛冬散尽，你还是遥不可及（2）
喻黎虽然和他分手了，但也不想在临别的时候彼此留下不愉快，因为她从来就没恨过他。
他们之间应该是成年人的好聚好散，她很轻地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多想，只是怕你有其他事，我也没事了不想耽误你时间。”
“闲人而已。”江妄川轻描淡写瞥过她干涸的唇瓣，然后起身去给她倒水。
他是说过他在待业，但是他家大业大，就算不工作，那也是太子爷。
喻黎转了下眼，接过他倒过来的热水，轻轻吹了下，喝了一半放到一旁，若有所思问，“你不是说去车站接个人？”
江妄川慢条斯理地嗯了声，“等不及我去就走了。”
原来是这样。
不过谁还能指使江大少爷去接人，还一声不吭地走了，这人的排场可真大。
喻黎无意间瞥见他放在一旁的手机，是很旧的型号了，因为当时大一的时候他就一直用这一款，怎么五年还没换？
喻黎尽量像个朋友一样，和他闲聊几句就准备躺下休息了，“你这手机都用了六年多了怎么不换，现在这个型号都已经出了好几代新的了。”
江妄川似乎对这个话题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极其沙哑地低声，“用不惯新的。”
喻黎也不好说他土，只当他念旧，点了下头，然后和他聊起了这两年里昱江的变化，他都接不上话，以为他不想和自己谈这些无聊琐事，她也就没再继续，“那我休息了。”
“嗯。”江妄川话少，看着她躺下后，轻轻将她被枕头压着的长发拿出来。
动作有些轻，但让人无法无视的温柔，喻黎闭上的眼睫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没出声，喻黎被他看着也睡不着，只能睁开眼，“对了，医院有照顾病人的护士吧？”
江妄川抬了抬眉骨，压低声音，“怎么我照顾得不够专业？”
喻黎默，她就是不需要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毕竟两人已经分手了，这算什么。
算了，还是忍忍吧，过了今天她就出院改签回立城了，他帮了自己一次也不好直接赶人走，她也就勉强继续闭着眼睡了。
无奈江妄川的存在感太强，她怎么也睡不着，后来还是有人来找他，他才出去了一会儿，喻黎反而松了警惕逐渐睡着了。
找江妄川的人不是别人，因为宣泉也在这个医院，他是忙完手术，听护士提起她住院了就赶过来了。
只是没想到敲开病房的门，会碰到江妄川，但余光瞥见睡着的喻黎也不好在病房里谈话。
两人就带上了门，出去说。
宣泉知道他看着他咬了根烟在嘴角，就和他去了医院的吸烟区，半响，还是他先开的口，“既然你出狱后两年都不来见她一面，那就别再见面了，何况她也马上要回立城了，这里就交给我照顾，你回去吧。”
仿佛知道他不是偶然碰到的喻黎，不论是在滑雪场，还是在车站，在他看来都是处心积虑。
江妄川用银色打火机拢了火，露出的一截眉眼冷淡倦意，沉沉撂下一句话，“我会让她留下来。”
第124章 凛冬散尽，你还是遥不可及（3）
听罢，宣泉仿佛嘲讽一样，看着他一字一句，“你有什么资格要她留下，你知道她两年的胃病是因为谁，你什么都不知道。是，你在牢里那三年应该过得比谁都艰苦，但这不是黎黎害你的，出狱的两年你过得风光无限，她却过得一天比一天绝望，你也不曾来见过她一面，仗着她的喜欢肆意挥霍，现在她已经忘了你，你却又来叨扰她。”
看着他的沉默，宣泉顿了下，“江妄川，你不配她的喜欢。”
不知过了多久烟头烫到手指，江妄川才眼睛沉沉，也不解释只是沉哑询问，“她为什么会得这么严重的胃病？”
宣泉本来不想告诉他，但是他现在又打算对喻黎纠缠，所以他只能和他明说，“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两年前他出狱那天，喻黎依旧没有得到他的任何消息，所以她不得已的，只能自己去江家找他。
江家的人本来就不待见她，更是对江妄川的行踪缄口不言，喻黎不肯走，因为除此之外，她没有其他办法知道他的所在。
所以即使厚着脸皮，喻黎依旧站着门外等待，她想如果江妄川出狱了，就算想避开她，但知道她一直在江家等他，他就一定会出现。
因为她知道他三年前提分手，是为了保护她，不想让喻黎背负上杀人犯的女朋友，在昱大被人指指点点，他不想连累她才提的分手，她不信他对自己没有感情了。
所以他一定会动容她的执着，和极其想见他的这份心意，不会因为坐过牢而自卑避开她。
喻黎是这么想的，但是她的想象太过美好，江妄川自始至终都没出现，就算她在江家站了两天两夜，他的心比自己想的冷硬，但是她又忍不住想他也许会有苦衷。
所以仿佛和他拗着，她也执着地不肯离开，哪怕身体因为没有进食而虚弱地站都站不稳。
最终，她没想到自己没能打动江妄川，反而是打动了江祁。
江祁终于肯见她，让人请她进来，喻黎怀着马上能见到他的心情，苍白的小脸终于露出了一丝有些涩然的笑意。
江祁让她先吃点东西，再告诉她江妄川现在在哪里，喻黎就很听话地吃完了，因为饿了很多天，她的胃很痛，但她还是坚持的吃完了。
然后江祁也如约告诉了她，他说，江妄川不会再见她，也不想耽误她的未来，他和她在一起，就得背弃江家，失去江家的光环，再加上坐过牢，他们根本不会有未来，一向锦衣玉食的他，她忍心看他一无所有过着柴米油盐斤斤计较、被人唾弃的地狱生活吗？
江祁还说，他会回到江家，继承家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这是他唯一的出路，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如果她爱他的话，那就——
尊重他的选择，对他放手吧。
喻黎是边流泪边听完这些话的，她连一句都反驳不出口，只因为他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这是他的选择这句话，狠狠刺进了她的心脏揪着抽痛。
可她还不肯死心，说要听他亲口告诉自己这些话。
江祁拿她没办法，也就随便她再次站在门口等江妄川，这一次，他也没有心软。
那一夜，她苦苦等着见他一面，她在江家门外淋雨，最终支撑不住倒在雨夜里，冰冷刺骨的雨水冲刷过她的身体，浸冷了她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