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参与当年之事的罪臣皆处以极刑。
皇帝宣判之后,吕墨言来到大殿中央跪下,“陛下,臣今日要告御状。”
李绍微微一怔,“吕爱卿要状告何人?”
“臣要状告赵氏。六年前,赵氏要挟先皇后的贴身宫女,逼迫她污蔑先皇后与侍卫通奸,致使先皇后蒙受不白之冤。”
他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李绍尤甚,他双手抓住龙椅的手柄,微微颤抖,连声音也有些发颤,“吕爱卿,你可有证据?”
“臣有证人,臣的证人便是臣的内人,她此刻正在殿外等候宣召。”
“宣她进来。”李绍瞥了一眼边上的太监,太监连忙高声喊道:“宣吕夫人觐见。”
候在殿外的苏瑾听言,走进大殿,在大殿中央跪下行礼,“臣妇苏瑾参见陛下。”
“吕夫人平身。”李绍略微抬手,“吕夫人,你有何证据可以证明赵氏胁迫那名宫女污蔑先皇后?”
苏瑾回禀道:“启禀陛下,事情是这样的,一个月前,赵氏宣臣妇入宫,臣妇无意中听到凤仪宫底下有女子的哭泣声。当时臣妇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并没有在意。”
“可是当天晚上,臣妇就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臣妇梦见凤仪宫底下的地宫中囚禁着一名女子,她被人砍去四肢,挖去双眼做成人彘。”
“那名女子还向臣妇哭诉,说自己曾经是先皇后的贴身宫女。六年前,赵氏以她弟弟的性命为要挟,胁迫她污蔑先皇后与侍卫私通。
事成之后,赵氏丧心病狂,不仅杀了她的弟弟,还将她做成人彘,囚禁在地宫中,对她百般折磨。”
“她说她现在生不如死,但是她还不能死,她要留着一口气看到赵氏得到应有的惩罚。她还告诉臣妇,说她当年写下一份认罪书和一份揭露赵氏陷害先皇后的罪状,就藏在她家中的墙缝中。希望臣妇能去她家中找到这两样罪证,替她揭露赵氏的罪行,替先皇后洗刷冤屈。”
“当时臣妇以为只是个梦而已,并没有当真。可是没过多久,赵氏再次宣臣妇入宫,臣妇又听到了那个哭声,而且哭的很凄惨。臣妇听得真真切切,绝不是幻听。而且到了晚上,臣妇又做了同样的梦。”
“臣妇觉得此事实在太过蹊跷,便告诉了相公。相公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便去了那名女子的家中,结果真的从她家的墙缝中找到了一份认罪书以及揭露赵氏的罪证。”
苏瑾说着从衣袖中拿出证物呈上。
第142章 漏网之鱼
因为在皇宫挖暗道的事不能让皇帝知道了,否则皇帝定会认为吕墨言居心不良。所以夫妻俩商议之后,就编了一个入梦的故事。
虽然很荒唐,但是古人相信有入梦一说。况且后面的事儿,他们已经安排好了,皇帝就算生疑,也不会联想到他们会在禁卫军的眼皮子底下,挖暗道。
赵氏听苏瑾满口胡言,终于是明白了,原来是自己引狼入室。
可是她既然把人救走了,为何不把那女人直接带上金銮殿,却要在这里编一个如此荒唐的梦?
对了,肯定是那个女人无法开口说话,就算把她带上金銮殿,也无法让她开口指认自己,所以就编了一个入梦之说。
哼,她以为这样就能置自己于死地了吗?真是可笑。
赵氏怒指向苏瑾,“你撒谎,凤仪宫底下的确是有地宫,但地宫是密封的,里面的声音根本传不上来,你怎么可能听到里面有女子的哭声。
还说什么入梦,简直是荒唐至极。你想诬陷本宫,也要编一个好一点的理由。你这是把陛下和满朝文武当成傻子吗?”
面对赵氏的指控,苏瑾面不改色,她凉凉道:“巧了,我自小耳力就比寻常人灵敏,你听不到的声音,不等于我就听不到。”
“陛下,其实要想证明臣妇说的是否属实,陛下只需派人到凤仪宫的地宫将那名宫女带上金銮殿,一问便知。”
在她和吕墨言入宫之时,暗卫已经将那名宫女悄悄送回地宫,并将那条暗道堵上了。如此一来,她便可以自圆其说,赵氏也百口莫辩。
李绍听言手一摆,“来人,速去地宫把人带来。”
“是,陛下。”门口的几名禁卫军火速赶去凤仪宫。
赵氏此时才反应过来,事情似乎并非她想的那么简单。对方既然敢冒着欺君之罪编了这个梦,定是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
这对夫妻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自己?
吕墨言姓吕,难道他是吕家人?
可是吕家人当年不是满门抄斩了吗?
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看来当年她和父亲真是大意了,居然留下了这个后患,以致如今赵氏满门尽数折在这个漏网之鱼的手上。
她费尽心思才得到自己想要的,如今功亏一篑,她真的好不甘心。
很快,那名宫女就被几名禁卫军抬上了金銮殿。当众人看到她的模样时,满堂皆惊。
虽然他们都听说过人彘,但今日还是第一次看到过,简直惨绝人寰。
苏瑾拍了拍宫女的肩膀,轻声道:“你别紧张,现在你就在金銮殿上,陛下就坐在你对面的龙椅上。你就当着陛下以及满朝文武百官的面,揭露赵氏的罪行,替先皇后洗刷冤屈,也替你和你弟弟讨回公道。”
女子点点头,便将当年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虽然发音不是很清楚,但是她说的很慢,皇帝和众朝臣也都能听懂。
女子说到最后空洞的眼眶中流出了血泪,“陛下,先皇后待奴婢就像亲人一般,可是奴婢却恩将仇报,受赵氏胁迫诬陷于她,害她含冤而死,还害死了小皇子和她腹中的胎儿,奴婢百死难以赎罪。”
“奴婢在临死之前,只求陛下为先皇后平反,严惩赵氏,让她得到该有的惩罚。”
李绍此时早已气的浑身发抖,心里悔恨交加。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听信谗言佞语,害得将军府惨遭灭门,又害死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害死了自己最疼爱的皇儿,还害死了她腹中的胎儿。
他才是罪魁祸首。
“噗……”李绍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晕倒在龙椅上。
“陛下!”众朝臣一片惊呼,李绍身边的太监大声疾呼,“宣太医,宣太医。”
朝堂上一片混乱。
太医很快就赶来了,初步诊断应该是怒火攻心导致的晕厥,让人把皇帝抬到寝宫医治。
几名朝中重臣跟了去,吕墨言带着苏瑾也跟去了皇帝的寝宫。
李廷轩要跟上去的时候被赵氏拉住了手臂,赵氏趁朝臣们慌乱之时,对李廷轩低声嘱咐道:“轩儿,你听我说。你父皇这一晕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你要趁机独揽大权,登上皇位。”
李廷轩一惊,“母后,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你对父皇……”
“轩儿,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一定不要辜负母后的一片苦心。还有,我怀疑吕墨言是当年吕家的漏网之鱼,你一定要在吕家平反之前查清他的底细,将其一网打尽,让吕家永无翻身之地。”
赵氏话音刚落,就有两名禁卫军上前将她押走,她声嘶力竭的喊道:“轩儿,母后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接下来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成王败寇,全在你一念之间。”
“母后。”李廷轩双目通红,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
母后说的没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成大事者,绝不能心慈手软。
如今要想登上那个高位,唯有放手一搏。
……
皇帝的寝宫,几名太医正在给皇帝医治,可是几个时辰过去了,皇帝仍然昏迷不醒,甚至查找不出原因。
以顾德年为首的几位朝中重臣都候在皇帝寝宫的外殿,焦急的等待着内殿的消息。
一名老太医匆匆走出内殿,顾德年连忙问道:“李太医,怎么样了,陛下醒了吗?”
李太医一脸凝重的摇摇头,“陛下看似怒气攻心导致的晕厥,可是其中并没有这么简单,目前老朽和几名太医还查找不出原因。”
“怎么会这样?难道陛下是中毒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只是若陛下真的是中毒。那他所中的毒必定是奇毒,否则老朽和几名太医不可能查找不出病因。”
苏瑾听言毛遂自荐的举起手,“李太医,我可不可以跟您一起进去给陛下诊断一下。”
李太医一怔,狐疑的看向她,“吕夫人会医?”
苏瑾点点头,“嗯!我祖上是医药世家,我自小就习医,对毒也有所了解,说不定我能找到陛下的病因。”
第143章 宫变
顾德年接口道:“李太医,你有所不知,京城有名的「苏氏医馆」便是吕夫人开的。吕夫人医术精湛,你不如让她试试,多一个人多一分希望。”
李太医赞同的点头,“顾大人所言极是,吕夫人,请随老朽进来吧!”
“是。”苏瑾跟着李太医进入内殿,经过她的诊断,可以确定皇帝果真是中了毒,但是却查不出中的是什么毒。
吕墨言心中略微沉吟,对顾德年道:“顾老,必须要尽快找到下毒之人,否则陛下恐怕会有危险。”
“你说的没错。”顾德年连忙对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吩咐道:“王公公,此事就交给你去查,凡是可疑之人一个也不要放过,尤其是凤仪宫的人。”
“老奴明白。”王公公匆匆离去。
经过排查,总共查到十几个可疑之人,其中一个就是赵氏身边的余嬷嬷。
可是余嬷嬷已经不知所踪,王公公带人找遍了整个后宫,都没有找到她的人。因此她的嫌疑最大。
王公公审问赵氏,赵氏装聋作哑,只说余嬷嬷不想跟着她在冷宫受苦,已经逃出皇宫,王公公只得派人到宫外找。
这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能找得到,苏瑾和几名太医也不能干等着。他们一起研究皇帝身上的毒性,尝试配制解药。
然而因为皇帝一直昏迷不醒,太子和凌王两方势力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朝堂上动荡不安,人心惶惶。
虽然有顾德年和几位朝中重臣极力稳住朝局,但也难以镇压两方势力。
三日后,终究是发生了宫变,先是凌王率领人马攻入皇宫,想要捷足先登,逼宫上位。
后是太子打着勤王的旗号,率领人马入宫将凌王人马一举歼灭,并迅速控制住整个皇宫,然后再胁迫几位朝中重臣拥护他继任皇位。
几位朝中重臣皆气愤填膺,顾德年怒斥,“太子,陛下还在龙榻上趟着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登上皇位,你要将陛下置于何地?”
李廷轩义正言辞道:“如今凌王造反,边关战况危急,我东盛国内忧外患。可父皇一直昏迷不醒,国不可一日无君,孤身为东盛国的储君,继任皇位名正言顺,此乃天意。诸位身为东盛国的重臣,理应顺应天意,拥护孤早日登基。”
“你……你休想。”顾德年气的浑身发抖,“你这是逼宫,我们绝不会拥护一个狼子野心的人登上皇位。”
“哼,那就由不得你了。”李廷轩手一摆,“来人,把这几个不识抬举的老家伙抓起来。”
“是,殿下。”段衡领着几名属下立马冲进大殿。
“我看你们谁敢动他们。”吕墨言挺身挡在顾德年身前。
与此同时,追风逐日领着十几名暗卫冲进大殿,将几位朝中重臣护在中间,与段衡的人马成对立之势。
“主子,属下来迟了。”
“来的刚刚好。”吕墨言双眸冷冷的射向李廷轩,“顾老和几位大人都是东盛国的肱骨之臣,我劝你不要对他们轻举妄动。”
“哼。”李廷轩冷笑,“他们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孤没有直接下令杀了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还有你,吕墨言,不,孤应该叫你吕惊鸿吧!你一个乱臣贼子,六年前本就应该被斩首示众。
可你不仅还活着,竟然还敢改头换面,冒名顶替参加科举,将朝局搅的天翻地覆,简直罪大恶极。”
李廷轩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顾德年看向吕墨言,惊喜交加,“你……你是吕腾飞大将军的幼子吕惊鸿,当年名满京城的墨染公子?”
吕墨言对他拱手一揖,“顾老,惊鸿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迫不得已,还请顾老见谅。”
“老夫明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顾德年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继而对李廷轩厉声道:“太子,当年是赵迁诬陷吕腾飞父子,此事早已查明,将军府满门忠烈,你怎可称吕少将军为乱臣贼子?”
“哼。”李廷轩嗤之以鼻,“只要将军府平反的旨意未下,他便永远都是乱臣贼子。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今日孤便要清君侧,诛奸贼。来啊,给我上,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李廷轩一声令下,段衡和他的属下便要动手。
“住手。”一声虚弱,带着急喘的怒喝声响起,紧接着几名内侍搀扶着李绍走出内殿,苏瑾和几名太医紧随其后。
“陛下,您醒了,真是老天保佑。”诸位朝臣大喜过望。
李廷轩大惊失色,“父皇,您……您醒了。”
李绍怒指着他,“逆子,你是不是巴不得朕永远都不要醒来。”
“儿臣不敢。”李廷轩咬牙跪下。
段衡和他的属下也不敢轻举妄动,跟着跪下。
李绍挥开内侍的手,跌跌撞撞来到李廷轩面前,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逆子,朕还没有死呢,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登上皇位,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李廷轩擦去嘴角的血迹,双目猩红。只差一步,他便可以登上皇位,可李绍偏偏在这个时候醒了,害得他功亏一篑。
事到如今,他已经回不了头,唯有放手一搏,才能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