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姝珺心如乱麻,正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她如惊弓之鸟,生怕别人发现苏玉潆。
敲门声顿了一下,外面传来殷衡的声音:“表姐?开一下门。”
听见殷衡的声音,连姝珺下意识松了口气,她偷偷看了一眼苏玉潆,见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起身去开门。
殷衡挤身进去,敏锐地察觉到房中凝滞的气氛,诧异地问:“怎么了?”
连姝珺勉强笑笑:“没什么,只是猛然看见苏小姐,有些震惊罢了。”
殷衡不知道信了没信,“哦”了一声便揭过这个话题,“阿潆才从东阳城回来,表姐多多照顾一些。”
连姝珺没有回话,心中沉甸甸的,她看了殷衡一眼,不顾苏玉潆在旁,说:“表弟,你和我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然后看向苏玉潆,欠身说:“苏小姐,失陪一下。”
苏玉潆颔首,殷衡也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跟着连姝珺出去了。
门合上,苏玉潆有些无奈地抿了口茶,连姝珺的顾虑她都明白,若是自己在她的位置,定然也是同样的考量。
门外,连姝珺再也维持不住平和的神色,眉眼皆是沉重:“表弟,苏小姐是相府的人,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表姐是担心这事?”殷衡依旧是一副松松散散的模样,“你放心,这事我早就和舅舅说过了,陛下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连姝珺一愣,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她迟疑道:“什么……什么意思?”
“哎呀表姐!”殷衡懒得再重新讲一遍了,他揉了揉耳朵,双手环胸:“外面的人可都是看到承伯侯府的马车了?”
连姝珺愣愣点头。
“那行,那表姐你就回去吧。”
连姝珺呆滞抬头。
只见殷衡笑嘻嘻道:“既然外面的人都看见了,那目的就达到了,表姐你和我家阿潆又不熟,我家阿潆难免会不自在,不如你早点回去?”
“臭小子!”连姝珺登时应过来了,瞪了他一眼,不过她经过刚才的冲击,也确实没有心情和苏玉潆交谈了,“既然爹爹都知道了,我也不多说什么,那我就先回去了。”
殷衡眨了眨眼眼睛:“表姐再见。”
等人离开后,殷衡立马推门而入,紧张兮兮地说:“阿潆阿潆,你别担心,表姐什么都不知道才是那种反应。”
“嗯?”苏玉潆从雾气袅袅中抬起头,一脸雾水地看着他,而后恍然大悟,淡定地放下杯子:“我没放在心上,连小姐呢?已经走了吗?”
苏玉潆朝外看了一眼,没看见她的人影。
殷衡见她确实没有放在心上,便放松下来,“是啊,我让她先回去了。”
“嗯。”
殷衡想了一下,说:“关于你还活着这件事,我已经着手让人往京城里散出去消息了,再过一阵子,我就能带你去承伯侯府了。”
说到这件事,殷衡眉眼间满是喜悦期盼,他看向苏玉潆,眼中亮晶晶的。
第66章
苏卿哄睡女儿, 身后的婢女已经站在哪里有一会儿了,她轻声出去,在门口立了许久, 才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 奴婢还亲眼看见三小姐了。”
这个三小姐指的是会, 苏卿心知肚明,她低垂睫羽, 心中复杂难言。
三妹妹如果没事, 那谷姨娘是不是也……
苏卿止住念头, 她现在迫切地想和苏玉潆见一面,问问她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夫人,王爷来了。”
苏卿抬头, 看见秦温玉正朝她走来, 看见她之后, 眉眼顿时温和许多,脚下步伐加快, 问道:“你要出去找她吗?”
“你也知道了?”苏卿叹气。
“能猜到。”秦温玉拉起她的手:“我陪你一起。”
苏卿弯眸一笑。
……
苏卿来找她是苏玉潆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当她打开门看见外面的人时, 以前所未有的平静的心态看着她, 苏玉潆侧过身, 说:“进来坐吧,大姐姐。”
苏卿依言坐下,没见面时, 她心中有许多话想说, 可如今见了面,却仿佛张不开嘴一样。
在她沉默时, 苏玉潆先开了口,她熟稔得仿佛只是出了趟远门:“好久不见啊。”
苏玉潆先开了口,苏卿也紧接着说:“你回京了,怎么不来找我呢?”她绞着手指,神色复杂,这三年里,也总该给自己捎来一封信吧,如今相府没了,整个苏家就剩下她们姐妹二人,还是说,三妹妹如今也想和她断了关系?
苏玉潆淡淡地说:“姐姐忘了,相府已经没了。”
苏卿神色一滞,许久才闷闷道:“你我是姐妹,我又怎么会说出去呢。”她别过头不去看她,语气发颤,“我大婚你没回来,相府没了的时候我以为只剩下我自己,你……你好好的怎么就不传个音呢……”
苏卿没能说下去,已经泣不成声。
苏玉潆看了她一眼,忽然叹口气:“大姐姐怎么知道我没回来呢。”
苏卿惊愕,狼狈地抬头,苏玉潆目光落下,苏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的手腕上正戴着那个血玉镯。
苏卿忽然将手覆在上面,忽然就明白了。
“大姐姐的女儿名唤什么?”
谈及女儿,苏卿的情绪稳定许多,她擦了擦眼角,说:“叫秦渝,小名阿玉。”
苏玉潆沉默下来。
“谈我多没意思,谈谈你吧,京中的传闻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和殷衡捆在一起了?”苏卿半句话没提当年庄子上的大火,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仿佛只要自己问了,她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像那场大火一样被吞噬殆尽。
“殷衡啊。”苏玉潆顿了一下,也没瞒她,“在别的地方认识了,就这样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殷衡命人放出消息,说是当年庄子上失火并非偶然,而是有人纵火,绑走了三小姐,那具尸身也不是三小姐的,而是她身旁的婢女。
原本绑匪是要向相府讨要赎金,但在这期间被三小姐逃了,逃跑路上磕到了脑袋,失了忆,不记得自己是谁,好在被一户好心人家收留。
和殷衡也是阴差阳错认识,而后被他带回京城,听闻殷衡会娶了三小姐。
当今陛下思及三小姐只是相府中的人,苏清远的行径和她并无关系,便不再追究。
苏卿听到这里只觉得荒谬,若陛下真的不追究旁人,那她阿娘和府中其他人又怎会受到牵连,只不过是扯了一张皮做了个掩饰罢了,真实原因如何,苏卿也不想追根究底,只要三妹妹没事就好。
“殷衡虽然以前顽劣了些,可如今做了将军,应当是稳重不少,只是……”苏卿皱了皱眉,“只是我未曾正式见过他,也不知他待你如何。”
此话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道欠扁的声音:“哟,这不是五王爷吗,在门口杵着当门神哪?”
苏玉潆:……
苏卿脸色一僵,这殷衡去了关洲三年,竟一点没变。
说着便推开门,拉着一脸无奈的秦温玉一起走了进来。
待他看清屋里的人,笑道:“我说五王爷来这里作甚,原来是五王妃来了。”
苏卿和殷衡不熟,也只在闺中时听过关于他的传闻,此时显得尤为僵硬,只是点了点头。
秦温玉坐在她身边,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苏卿看向苏玉潆和殷衡:“今日突然来这里,实在有些叨扰了,改日我在府中设宴,三妹妹一定要来。”
“姐姐设宴,妹妹必定会到。”
姐妹之间又寒暄几句,苏卿便和秦温玉一起起来了。
“你们看起来挺和谐。”
苏玉潆不语,她本是想如果今日苏卿问起来庄子一事,她便连同周桑月一事尽数说出,毕竟她不可能瞒着苏卿一辈子,再者,隔着上一辈恩怨,她也做不到装作若无其事,可让她意外的是,苏卿没有问,苏玉潆也找不到机会说。
“等着吧,秦温玉肯定还会再回来。”殷衡换了个姿势,手懒洋洋地搭在膝头,察觉到她的视线,殷衡说:“他知道了,毕竟当初你走得太巧了,此事又事关苏卿,秦温玉上心一点也不意外。”
虽未明说,苏玉潆还是眸色一沉,半晌,她微微偏头看向殷衡:“我做的那些事,你怎么想?”
“我?”殷衡勾唇,伸出一只手趁她不备时在她头上用力揉了揉:“我只会做得比你还狠。”
就像殷席和他姨娘,殷衡心中冷笑,让他们逍遥了三年已是极限,过去他们做的也该时候还了,他心绪一转,将这些埋在心底。
苏玉潆心情好了一些,一把将他的手拍开,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头发。
没一会儿,如殷衡所说门被叩响,殷衡过去开门,外面站着的果不其然是秦温玉。
他立在那里,朝殷衡说:“侯爷可否让我和苏姑娘单独说一句话?”
殷衡心中其实不愿让他们独处一室,虽然他知道不会有什么事,但还是怒瞪了秦温玉一眼,接收到苏玉潆的眼神,不情不愿地侧开身。
还是要早点把人抱回家。门被合上时,殷衡这个念头强烈起来。
“我希望,那件事你不要和卿儿说。”秦温玉仍旧是那副温润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生硬极了,察觉到这一点后,他放缓了语气:“卿儿经历了家破人亡,当时她身边只有我,尽管我尽力保护她,可还是有闲言碎语传到她耳朵里。”
秦温玉苦笑一声,那时的卿儿瘦得形销骨立,他差点以为要失去她了,秦温玉心中的念头越发坚定,他抬起头看向苏玉潆:“还请苏姑娘不要告诉她,我不能失去卿儿。”
苏玉潆沉默良久,轻轻颔首:“此事我答应你。”
秦温玉松了一口气,“多谢。”他看了看苏玉潆,虽然周桑月的疯傻和她有关,但秦温玉也算是了解相府的一些事,只能说,周桑月是自作孽不可活,原本他该为苏玉潆叫好,但其中偏偏掺和着苏卿,苏玉潆和周桑月那个都是卿儿看重的人,秦温玉只能瞒一时是一时。
两人达成约定后,秦温玉便提出告辞。
她和殷衡站在窗边,目送秦温玉离去,在看不见她时,苏玉潆突然说:“殷衡,我不想待在京城。”
她还是做不到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殷衡撇过脸看她。
“我们完婚后后,定居在东阳城可以吗?”苏玉潆没有看他,盯着窗外的风景问。
殷衡愣愣地看着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苏玉潆没有听到回答,转过头,平静地问:“不可以吗?”
他突然回过神,双眼睁大,欣喜若狂,猛地点头:“阿潆喜欢哪儿我们就定居在哪儿!”末了,他悄声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