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性子火爆,没有陈氏那么能忍,三房后院被她捏的死死的,三房的庶子都被她管的规规矩矩的,便是身边缺了短了的也不敢说什么,更不用说像陆靖秀这种什么都不缺,还要上蹦下跳嫌东嫌西的了。
因为感同身受,这会张氏已经安全忘记刚刚与陈氏的不愉快,笑着说:“阿秀才多大啊,这会就着急了,福宝都还没寻亲事呢,再说了,二嫂整日里忙着府里的事,哪里能知道这些,不如交给媳妇吧,媳妇为了给那几个侄女寻夫君打听了许多,保证给阿秀侄女找的夫君合王姨娘的心意。”
陈氏微微颔首:“有劳三弟妹了。”
“哎呦,什么有劳不有劳的,我整日里也没什么事,就琢磨这些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清河郡主觉得老夫人都要气坏了。
“行了,二房的事三弟妹便不要插手了,二弟妹身为阿秀嫡母,婚事该是由你做主,她姨娘若有不满,便叫她来找我,若是二爷有什么不满,我让公爷去问他是哪里不满。”
这就是要为陈氏做主了,陆二爷最怕的就是陆嘉,在陆嘉面前他怎么敢有不满。
清河郡主又对老夫人道:“娘,不是媳妇嚼舌跟头,老二老三确实不像样子,先不说老三,老二这些年护着个姨娘护的跟什么似的,碰不得骂不得,倒是比二弟妹还娇贵,媳妇听说王姨娘从未在二弟妹身边立过规矩,她既是妾,便该伺候主母,如她那般为人妾者睡到日上三竿的倒是未听说过,若是三房分开住媳妇也不说什么,如今三房住在同一府,如此不守规矩之人说出去也是落了宁国公府的面子,媳妇觉得没有规矩是不成的,王姨娘若想继续在府上住着,旁人家的妾室如何她便如何,她若不想,便遣到外面的庄子上养着吧。”
她抿了口茶,面上端庄贵气。
她向来不插手二房三房的事,旁人的事她是不会多管的,今日也是实在看不过眼了,这天底下没有正室会喜欢妾室的,陈氏同她关系自不是王姨娘一个妾室能比的。
何况王姨娘不知天高地厚,前些日子跑陆二爷那里闹腾要给陆靖秀寻一门好亲事时竟敢说我儿天生丽质,除了身份,哪里都要比陆靖瑶强上万分,怎能因为身份这辈子就要受到拖累。
一个妾室竟有如此大的野心,还拿陆靖瑶做比,清河郡主便让她瞧瞧,哪里差了。
老夫人这些年不止一次惩治王姨娘了,然而终归是心软,每次发了狠的也不过是打几巴掌,陆二爷还心疼的要命,跪着求老夫人饶了王姨娘,老夫人心烦,索性就眼不见为净,由着他去了。
“你大嫂都说了,便按你大嫂说的办吧。”
陈氏站起身应了是,面上欢喜,感激的看了清河郡主一眼。
老夫人乏了,摆手让她们都下去,陈氏到了外面又对清河郡主道了谢,清河郡主道:“娘年纪大了,凡事不要同她争,多顺着她,心里不舒服,可以同我说,我会为你做主。”
“大嫂,你是不知道,我的日子难啊。”
“一个妾罢了,你真该跟三弟妹学学了。”
张氏挺了挺腰板,来了底气。
“二嫂,你听我的,直接给她灌碗药下去,让她从此都不能开口,瞧她还怎么闹腾,二爷便是心疼又能如何,还能为了个妾同你拼命不成,男人都是贱骨头,这会爱的死去活来,回头不能说话了,二爷还有那耐心哄着她吗?等二爷厌了她,还不是由着你发落。”
张氏办事向来利落,陈氏这些年被王姨娘压着,哪里有她的底气。
张氏又劝陈氏,清河郡主没有听她们说话,带了陆靖瑶回去。
陆靖瑶自在宫中出事后,清河郡主便不常带她往宫中去了,便是宴会也很少带她出去。
陆靖瑶知道清河郡主这是怕别人打她的主意,如今陛下身子愈发不好,在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事。
中月十五上元节,清河郡主与宁国公陆嘉入宫侍宴,陆靖瑶与陆衡,陆致陆靖岚几个一起去看灯会,街道上四处张灯结彩,街上人多,陆衡和陆致两个性子活泼,手里挑着灯笼在前面为陆靖瑶和陆靖岚开道,身后跟着宁国公府的侍卫保护公子小姐的安全。
陆靖岚瞧着天边一片红光,眉头微微蹙着,担忧道:“阿瑶,人太多了,咱们回去吧。”
陆致听见了,回头笑嘻嘻道:“妹妹别怕,哥哥保护你。”
他往街边小摊上一跳,伸手拿了个面具盖在脸上,身后的护卫上前付钱,远处行来长长的花灯队,举灯人身穿大红衣裳,脖子上挂着花环,花队中央十六人抬的轿子上一妙龄少女,莲步轻移,玉袖生风,扬柳小腰左右摆动,玉指素臂,青涩魅惑。
她是醉仙楼今年的花魁,还未挂牌,身上保留着女子的纯真,醉仙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正经人家的女子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供人取乐。
花灯队所到之处一片叫好声,粉车之上着轻纱的女子提着花篮往四周撒花,花瓣落到陆衡肩上,陆衡皱着眉,嫌弃的拍下去,扯住陆致的衣袖,回头对陆靖瑶说:“咱们快些走吧,前面有舞狮。”
他年纪小,对这些没兴趣。
陆靖岚也觉得这样在街上游,四周男人像疯了似的拍手叫好有失体统,挽着陆靖瑶的胳膊正要往前走,远处传来尖叫,街道上的人更加乱了起来,花灯队被迫停了下来,宁国公府的护卫上前各自护住各自的主子。
陆靖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问道:“怎么了?”
紫文紫诗紧紧的拽着她的衣袖:“小姐慢些走,别散了。”
人群越来越乱,陆靖瑶被人推得踉跄一下,差点跌倒。
“世子呢”
一转身陆靖岚陆衡陆致全都不见了,陆靖瑶有些着急。
紫文道:“小姐先别慌,有护卫跟着。”
“前面怎么回事”
“着火啦,着火啦。”
有人往这边跑,护卫道:“三小姐,前面着火了,属下护送小姐回府。”
“世子不见了,你们快去找。”
护卫一脸为难:“三小姐,属下是保护您的安全,世子身边也跟了人,您莫要着急,先随属下回府。”
亲弟弟堂哥堂姐不见了陆靖瑶怎么能不着急,不过她也怕自己乱动反而会添麻烦。
又怕自己这么回去了陆衡会寻她。
“留一个人在这里寻世子。”
整个街道上都是哭闹声,也不知发生什么了,陆靖瑶回府后便等在门口,没多会陆靖岚便回来了,见到她已经回来了,松了口气。
第64章
“二姐, 你瞧见福生和五哥了吗?”
陆靖岚小脸煞白, 摇了摇头,她的贴身婢女沁香扶着她, 沁香向来行事稳重, 这会也是哆嗦着嘴唇道:“三小姐, 安定大街不知怎的冲出许多将士,手里拿着刀, 也不知做什么去,有挡了他们道不让的百姓,他们提刀就砍了,死了好多人。”
陆靖岚裙角还沾了些血, 刚刚在她身旁的人便被一刀砍死了,鲜血溅的满地都是, 她吓破了胆,好在有护卫护着把她带了回来, 今日安定大街上死的百姓真是无妄之灾。
陆靖瑶脑子嗡嗡的, 嘴唇翕了翕,招手道:“快,快派人去寻世子和五公子, 能派多少人便去多少人。”
刚她回来时已经有人出去寻陆衡和陆致了, 只是这会听说死人了,陆靖瑶怎么能不担心,阿衡是个会惹事的,又一瞧就是世家的小公子, 杀人的那些没了心肝,保不齐就仇富,看阿衡不顺眼。
紫文轻拍着她的背:“小姐莫要着急,世子和五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陆靖岚吓坏了,走路腿都是软的,陆靖瑶让人扶了陆靖岚回去休息,自己往老夫人的院子里去。
老夫人那里得了消息,陈氏和张氏都在,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祖母。”
老夫人把陆靖瑶搂在怀里:“乖乖,别怕。”
“福生和五哥还没回来。”
张氏听见陆致还在外头,当场就哭了起来。
老夫人板着脸训道:“不许哭。”
张氏忍了忍,哽咽着说:“何人如此大胆,当街行凶。”
老夫人坐在榻上,安抚的拍着陆靖瑶:“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哪都不许去。”
陆靖瑶抬头,担忧道:“福生和五哥还在外面。”
“他们身边有护卫跟着,你和阿岚都回来了,他们俩没回来,八成是好奇心太重,去探个究竟了,这两个小子。”
老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两个孙子平日里都是她宠的,这会摸不清头脑,也不想着家里人会担心,在外面乱来。
老夫人让各府的人守好院子,不许出去乱打听,陈氏和张氏就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老夫人时不时的起身在屋子里走动两圈。
直到子时才有婢女禀告说:“老夫人,世子和五公子回来了。”
陆靖瑶松了口气,张氏含着泪迎出去把陆致搂在怀里,陆致吓了一跳:“娘,你怎么了?”
张氏捶着他的背:“你这小子,跑哪去了,娘都担心死了,外头死了那么多人。”
陆致道:“娘,我和福生一起呢,身后跟着护卫,能出什么事。”
他这会说话老成,在张氏看来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陆衡和陆致一起跪在地上给老夫人磕头:“叫祖母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们两个小子哟,下回可不能这么没分寸了。”
陆衡脸上出现少有的严肃:“祖母,吴王造反了,听说派了兵把皇宫围起来了,今日上元节,朝臣大多入宫侍宴,爹和娘也在宫中。”
老夫人眉头紧锁:“不怕,陛下当年囚于晋王府,后入宫听讲,学帝王之术,那才是真正的逆境中生长,如今的吴王一路顺风顺水,所有一切皆是陛下赐予的,哪里能斗的过陛下。”
陆靖瑶垂了垂眸,她前世在陆府待的时间不长,可能天家的事不能妄议亦或是她身份太低没人同她提起,她并不知道吴王是何时造反的,但如今的陛下是乾元二十四年驾崩的,这次吴王造反不可能成功。
她在老夫人屋子里待了一晚上,困的眼睛睁不开,又不想睡,老夫人让紫文伺候她和陆靖烟睡在一起,她心中担忧爹娘,硬撑着没睡。
向来活泼的陆衡这会也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沉着脸,他很想现在就冲到皇宫救爹娘,然而他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跑出去只会给爹娘添乱。
陈氏站起身到老夫人面前劝她早些休息。
“娘,媳妇和三弟妹守着便好,明儿一早大哥大嫂二爷三爷回来了,知道您一宿没睡,又该自责了。”
清河郡主和陆嘉入宫侍宴,陆二爷被陈府的三爷邀出去喝酒这会都没回来,陆三爷风流,照例不知宿在了哪个花街柳巷,陆博陆明在书房里读书,老夫人一接到消息便命人不许惊慌的到处乱嚷,几个公子照常一样读完书睡觉,这一来府里男女老幼,竟是一个抗事的爷们都没有了。
“我的孩子们都在外面,叫我如何安心。”
便是知道吴王造反胜算不大,可刀剑无眼,历来皇子造反都要枉死众多无辜之人,便是再尊贵的皇家人,也不过是刀下鬼罢了。
老夫人最看重的是宁国公这个儿子,若宁国公有个三长两短,宁国公府还不得天都榻了。
众人等了一宿,第二日巳时宫中才传来消息,吴王造反失败,清河郡主和宁国公无恙 ,陛下震怒,一夜之间贬了吴王与康郡王为庶人,下令斩杀。
天家向来无情,子杀父,父杀子,兄弟相杀,都是常有的事。
知道宁国公和清河郡主平安,老夫人才彻底放松下来,陆三爷回府时被老夫人训了一通,那一身的脂粉味还不知在哪里厮混了一宿,外面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
陆三爷早上知道吴王造反的事整个人都仿若在梦中一般,一脚踹开了想继续缠上来的女人,急匆匆的便回了府。
这会跪在地上向老夫人请罪,他再混账也不至于置家人安危于不顾同女人厮混,他是真不知道外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安定大街一整条街都烧了,处处都是伏尸,百姓哀嚎,你竟会不知,我瞧你是让外头的女人勾了魂,来人,请家法。”
张氏吓了一跳,忙跪在地上求老夫人:“娘,打不得啊,三爷都这般年纪了,再请家法,传出去旁人该如何看他。”
老夫人咬牙,她一生溺爱孩子,尤其是对这个小儿子,小儿子出生没多久便没了父亲,不像他的两位兄长还享受过父爱,坐在父亲的肩头玩耍,没想到竟把他宠成了这个样子。
终归是舍不得打,老夫人叫人撵他出去,跪在门口迎宁国公和清河郡主回府。
陆靖瑶知道爹娘平安后,往床上一躺便睡着了。
睁开眼时,看着床顶青色的帐子,还是在老夫人的屋里。
帐外的紫文听见声响,问道:“小姐醒了吗?”
她嗯了一声,天色已经黑了,屋里点了灯,清河郡主一身弹花暗纹锦服,从落地罩外走进来轻抚她的额头,柔声道:“福宝吓坏了吧。”
陆靖瑶坐起身,搂住清河郡主:“娘,你回来女儿才能安心。”
清河郡主笑了笑,唤了人来伺候陆靖瑶起身,陆靖瑶想了想,问道:“昨日宫中发生了什么,我爹呢?”
清河郡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朝中一直都传吴王是最有机会做太子的人,陛下这么多年没立他,他本就心有不满,如今又传出陛下属意的太子人选是平阳王,他心有怨气,竟趁着上元节朝臣都在宫中侍宴谋反,幸好陛下一早有所防备。”
谋反必然要有一番动作,在京中有这番动作又怎会瞒的过陛下。
“朝中大臣可有人伤亡。”
“吴王可笑至及,忍了这么多年,身边跟着的都不是一心为他效力的,他又怎会成功。”
“陛下在吴王身边安插了人”
清河郡主点了点头:“我和你爹也在宫宴开始前就知道吴王会谋反了,忠勇侯是陛下的人。”
陆靖瑶有些诧异,忠勇侯竟然是陛下安排在吴王身边的,倒也难怪了,当年忠勇侯同她爹关系好,处于中立,一夕之间为吴王所用,与陆嘉关系破裂,她还猜测是吴王派人施美人计,迷了忠勇侯的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