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誉没接她的话,她又道:“你从成亲后便一直忙着,也多休息,你父皇这个样子,许多事都压在你身上,你本就承担这么多,还要去安慰阿瑶,阿瑶年幼,出了这种事,可不得全依靠你。”
提起陆靖瑶,赵誉忍不住道:“她是年纪小,没经受过这些,所以格外难受。”
皇后看他关心陆靖瑶,心里后悔,赵誉不像他父皇薄情寡义,恩将仇报,偏自己当初看他养在自己身边,还整日念叨着生母和秦淑妃,心里嫉妒,觉得这儿子养不熟了,对他便也不再上心,仔细想想陈昭仪和秦淑妃一个是生他的人,一个是养他的人,他念着也是应该的,反而自己不通情理,命人毁了他生母遗物。
她叹了口气:“鲁国大长公主最疼清河和阿瑶,她伤心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事毕竟是李家家务事,便是再乱,你一个外孙女婿,不好插手,等过阵子便好了,你们好好的,抓紧生个孩子,不然也不知要等什么时候。”
皇后这话也算直白了,鲁国大长公主去世,陆靖瑶一个外孙女,不需太过守制,可陛下这日子也不多了,赵誉要为陛下守制的。
赵誉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有些尴尬,这么多年也没关心过的,这会倒是念着他早生孩子,她怕他烦,补充道:“你们的事,还是你们自己做主。”
皇后扶住宫人的手站起身:“行了,陛下差不多要醒了,咱们进去瞧瞧。”
因着赵誉喝了皇后递的那碗粥,皇后心情好,也忘了提荣国公府的事,出来又命人往鲁国大长公主府走了一趟,表达悲痛之情,又亲赐了吃食,弄得陆靖瑶都不知道这皇后到底要干什么了。
因是皇后亲赐,礼部的人都在,宫里过来的宣旨公公不走,清河郡主总算是吃了点东西。
陆靖瑶见了赵誉还说了这事,不管皇后娘娘如何,这事做的倒是很好。
皇后娘娘同赵誉对着来了这么多年,赵誉也不知她心里怎么想的,只是让陆靖瑶不可太亲近皇后。
鲁国大长公主下葬的时候皇帝清醒过来,问了身边太监几句,总管太监跪在一旁劝他说大长公主本就年纪大了,染上风寒去了不是陛下的错。
皇帝又是叹气又是惋惜的说姑母不应该这么早走,满府上下对他有恩的就是姑母,姑母若在,他哪里舍得杀姑母呢,说不定也会因此饶了两府,可姑母死了,便没有理由饶了。
横竖人都死了,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个心安理得的借口罢了。
第119章
“上回朕不过刚同你们说了日后除去鲁国大长公主府与宁国公府, 你姑母立马就知道了, 这事你可查了”
皇帝回味过来,衍庆殿那日人都遣了下去, 不可能是宫人传出去的, 那就是他亲自吩咐的那几人了, 这些人都是他信任的,若说能传出去……他浑浊的眸子看向赵誉, 此事泄露,鲁国大长公主若是闹起来对赵誉是不利的,他不信这事是赵誉干的。
赵誉撩了袍子跪在地上,他知道父皇什么意思, 如今他重病,旁的做不了, 便爱胡思乱想,他是帝王, 帝王怎么可能有做错的, 鲁国大长公主的死,他就想找个安慰自己的借口,这一找便找到了当初泄露此事的人身上了, 若不是这人把消息透露给鲁国大长公主, 鲁国大长公主也不会死。
“回父皇的话,那日只有儿臣,两位老王爷,杨老大人和太师在, 这都是有威望的老臣,这些年对父皇忠心耿耿。”
皇帝冷哼一声:“帝王便不能心慈手软,一次背叛便不能再用,此等大事,转身便告知鲁国大长公主,致鲁国大长公主逝世,此人无论是谁,都不能再留,你去仔细的查,不论是谁,直接处决。”
赵誉瞥了眼他干枯的手,恭敬道:“儿臣遵旨。”
皇帝见他听话,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要以为朕老了,便可以什么事都瞒着朕,当朕不中用了。”
皇后坐在一旁拍着他的手,唇角挂着笑说:“我的爷,您是圣人,谁敢瞒着您呢,何况阿誉从小便向着您,旁人有对您不敬的,他第一个不依。”
皇帝这会心情好了,乐呵呵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娘俩一个鼻孔出气的。”
皇后愣了愣,往地上跪着的赵誉瞄了眼,倒也不怪陛下这么说,这些年皇后为了扶赵誉上位,在皇帝面前也是说尽了好话,可惜唾沫都耗干了,也还是没为赵誉挣来个太子之位。
“老四家又添了个孙子吧。”
皇后与赵誉对视一眼,这是又犯病了,瞧着不能动了,消息倒是灵通。
“就得朕年纪大了,什么事都不同朕说,皇家添丁,何等的喜事。”
皇后拿帕子抹眼:“皇家添丁是喜事,可再大的事也没有爷的身体重要,哪个小儿比的上陛下您,您养好自己身体,长命百岁,臣妾和阿誉便放心了。”
这话三分真七分假,不过是为了哄皇帝开心,皇帝也当真了,叮嘱赵誉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皇后。
皇后与赵誉出了衍庆殿便道:“瞧你父皇现在病了,那嘴巴倒是比从前还厉害,什么事他都要打听。”
楚王府里从前添儿子他都不管的,别说添孙子了。
“楚王府添孙子的事你知道吗?”
皇后忍不住同赵誉话家常,她都没听说过这事,陛下躺在床上的都知道了。
赵誉心里琢磨着容老王爷的事,这事要查不难,他早就知道是容老王爷干的,只是容老王爷这么做也是一番好意,当初他也打算告诉鲁国大长公主的,那会若是自己动作快一些,这会就算是自己害死鲁国大长公主了。
谁能想到鲁国大长公主为了儿孙会做到这一步。
“众王爷府里都有妻有妾,哪里知道哪一房添了丁。”
皇后叹了口气,和陛下做了这么些年夫妻,他待自己算不上好,可也算不上不好,没有给她一个女人该得的温暖,却也给了她尊敬,陛下的这些女人里,也就自己算是好命的了。
自己不能生,他好歹还给了自己两个孩子养。
“阿瑶心情不好,你带她入宫玩,让明珠陪陪她,她也能放松放松。”
赵誉对着皇后躬身行了一礼,道了声好,他要回去了,皇后心里有些舍不得,伸了伸手,终归没拉住他,看他的背影,泪珠子滚了下来。
身边嬷嬷吓了一跳,除了上回周小姐摔了腿见娘娘哭,也没瞧娘娘哭这么伤心了。
皇后扶着她的手说:“这孩子从小就不和本宫亲,如今能这么面对面好言好语说几句话本宫也心满意足了。”
要么怎么说人的心境会变,要以前皇后怎么都不会对赵誉放下身段的。
赵誉回府时陆靖瑶正坐在院子里,陆靖烟和张如月也在陪着她,见他回了,张如月和陆靖烟行了礼便要走。
赵誉招来康顺把带过来的小点心给她俩,陆靖烟胆子大,谁都不怕,平日里和赵誉也是嘻嘻哈哈的,这会却耷拉个脸,对着赵誉也是行了谢礼后便往一旁站。
赵誉走到陆靖瑶身侧,问道:“你妹妹怎么了?”
陆靖瑶道:“别管她,她就是那性子,动不动就生气,谁给她惯的。”
陆靖烟跺了跺脚:“不给便不给,谁稀罕。”
说完便往外边跑,张如月一脸为难,跟着追了出去。
赵誉也不知这姊妹俩闹了什么别扭,笑着说:“你这堂妹脾气倒是大。”
“可不是脾气大,稍有不顺便要闹,她年纪小,家里老夫人宠,幼时在我二叔那里遭了罪,老夫人格外心疼她一些。”
赵誉捏了捏她的脸,这些日子为了鲁国大长公主的事,吃不饱睡不好,整个人瞧着都瘦了一圈。
两人到屋子里,陆靖瑶为他脱了衣裳,拿常服给他换,他腰间挂的玉穗子还是她去年给弄得,比不得宫中送来的手艺精湛,他还一直带着。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张如月把陆靖烟拉回来给陆靖瑶赔礼,陆靖瑶一瞧见她脸色就沉了下来。
陆靖烟还撅着个嘴一脸不情愿。
隔着窗户陆靖瑶撵她走,陆靖烟往窗户上一趴:“我偏不走。”
她一副无赖的样子,陆靖瑶哭笑不得。
赵誉捏着茶盏笑道:“你们姊妹俩能有什么别扭,进来说话。”
陆靖烟哭丧着脸说:“姐夫,我不进去,我要退婚,我那未婚夫不是个好东西,你帮帮我吧。”
陆靖瑶板着脸道:“胡闹,那是二婶给你选的,你纵有不满,我们怎么给你做主。”
张如月拉着她不让她说,她捂着脸蹲在窗户边哭。
“什么婚事,我还没嫁过去便在楼子外头撞见了,我也不求着能找个一心一意一辈子只有我一个人的,可这刚从我家出去,就去找那些不干净的人,何曾把我放在眼里。”
陆靖瑶命人去把她拉进来梳洗,她死活不愿意:“姐姐,你是不知道我心里的难受,横竖姐夫这辈子是只有你一个人的。”
陆靖瑶愣了愣,看了赵誉一眼,赵誉也才反应过来,陆靖烟这姑娘说来说去是来套自己的。
她闹了一场,陆靖瑶留她们晚上住下也没留,眼见她们走了,赵誉才搂着陆靖瑶,陆靖瑶脸上有些红:“那些话不是我让阿烟说的。”
“说了也无妨,我巴不得你说呢。”
说了最起码代表她会为了自己吃醋。
他看她娇嫩的脸蛋,乌黑的头发用簪子束起,几缕头发垂在侧脸,是比从前添了抹韵味。
“你今儿入宫,陛下如何了?”
她心里清楚,陛下是活不了多久了,再不久赵誉就要登基了,帝王后院不可能就她一人,她真想到赵誉再弄那些一群女人回去,心里就堵的慌。
“见天儿的胡思乱想,总觉得自己病了,旁人便不尊敬他了,清醒的时候就一直说不停,谁的事他都要打听。”
“他是陛下,谁敢不敬着他。”
这话说的有些怨气,赵誉不好为陛下辩解,只道:“你心里讨厌他,便狠狠的折磨他儿子吧。”
陆靖瑶拿帕子擦了擦嘴,睨了他一眼:“怎么折磨?”
他弯身在她嘴上亲了一口:“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都由你。”
说起来赵誉也挺惨的,清汤寡水的活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成亲了,快活没几回,又出了鲁国大长公主的事,陆靖瑶哪还有什么心思。
他暗示的这么明显,陆靖瑶勾了勾头发,往梳妆台前坐:“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了。”
他在后头弯身挑了几支簪子往她头上比划,她近来打扮的也很素净,这些首饰基本都是摆设。
“我明儿没事,带你出去玩。”
她回身坐在他怀里:“去哪儿玩?”
“你想去哪?”
赵誉离不了京,远的肯定去不了。
“我想去看看我娘。”
鲁国大长公主下葬后,陆嘉告了假陪清河郡主去庄子上散心,赵誉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陆靖瑶弯着眼角,勾起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他直接抱起她往床边走,这些日子他不是没想过,只是她不想,他也就忍着,这时候没有理由再忍了。
第120章
陆靖瑶醒来时赵誉还在睡, 他这些日子跑来跑去, 鲁国大长公主府的事要他帮着,宫里头那位陛下也要让他看着, 是真累着了。
她轻轻抬起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 刚要起身, 就被他拦着腰搂到了怀里,她笑着缩了缩肩膀, 食指戳着他的眉毛,他眉角上扬,眼睛未睁开,声音慵散暗哑:“再睡会。”
她掰着他的手指头:“你累了, 多歇会,我先起。”
他手臂未松, 下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你陪我一起。”
“别闹了,这大早上的不起, 丫头们要笑话了。”
“谁敢。”
陆靖瑶掰不开他的手, 泄气的躺在他怀里,手指挑着他的头发:“我在这里你也睡不安生。”
她醒了,被他搂在怀里一动不动的怪别扭的, 总想翻翻身。
帐子外头的紫文紫诗听见动静往跟前凑了凑, 陆靖瑶吩咐道:“下去吧,等会再来。”
隔着帐子,她想象了一下那两个丫头面上的表情,脸上有些红。
赵誉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瞥见她的神色,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陆靖瑶瞪了他一眼,伸手把他的眼睛遮上:“你不困吗,还不睡。”
他在她掌心亲了亲:“不睡了,抱着你躺一会。”
他手掌温热,男子的火气总是比女子大一些,手往上搭,恰好摸到了她的腰间,她有些怕痒,往下缩了缩,被子遮住半张脸,只露了双眼睛出来眨巴了两下,赵誉愈发动了要调.戏她的心,手掌用力,把她的身子往自己身上按。
她力气比他小,昨晚为了弥补他,什么都依着他,让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就因为觉得他太辛苦了,这会本想再由着他,结果让他这么欺负,在他怀里干瞪眼了好一会,彻底炸毛,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气喘吁吁的看着他。
赵誉闷笑一声,手撑着头,支着身子,另一只手在她屁股上拍了拍,调侃道:“我记得前些日子岳父岳母说你幼时聪慧,随便往哪里一放自己便会扭屁股跳舞,我也想看。”
他往她耳朵里吹气,陆靖瑶看他唇角微扬,目光促狭的看着自己,羞恼的把他往外边推:“我还想看你跳呢,你怎么不跳啊。”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让他翻了回去,气的扬声叫紫文紫诗进来伺候她起身。
紫文紫诗拿着衣裳进来,他也睡不下了,紫文紫诗忙着伺候陆靖瑶,赵誉自己坐起身,穿着里衣往旁边的架子上拿衣裳,他自小便不爱让人伺候穿衣,陆靖瑶嫁过来后,两人住在一起,从前贴身伺候他的人都不许随便进屋了。
陆靖瑶才刚穿好了衣服,看他衣裳扣子还未扣好,一踮踮的跑过去给他扣扣子。
他今日不用去宫中,穿了身黑色常服,领口袖口绣着暗纹,他身形挺拔,容貌俊朗,陆靖瑶最爱做的就是亲手为他搭配衣服,瞧着这么英俊的夫君,满满的成就感。
从紫文手里接过寿鹤窄白玉带往他腰间比划了一下,摇了摇头,紫文会意,又为她换了一条,她又比划了几下,往旁边的红漆木托盘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