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坏低头,对上她那双笑意盈盈的明亮眼睛,清秀俊美的脸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他倏地抬头,移开了视线。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乖。
椿霞站在一旁,狠狠的瞪着楚坏,这个大坏蛋到底给孙小姐使了什么迷魂术。
楚坏挑眉一笑,挑衅道:“小兔子,是她自己要拉着我的,你要是不乐意,过来咬我呀。”
外祖母看见宋璃对楚坏的亲昵,也是满心疑虑,不过当下最重要的是要把宋府的人给打发了。
外祖母道:“你们也见着楚坏了,这孩子脾气不大好,我劝你们早些离开,我年纪大了,见不得血光。”
宋成宣带来的人,最有用的两个家仆已经折了。
他抬眸看向楚坏,见那人一脸冷戾之气,手中又把玩着一把带血的折刀,一看就不是善茬。
宋成宣双腿有些发抖,脸上强做镇定,摆出未来岳丈的威严,厉声道:“你父母姓谁名谁?家里是做什么的?”
楚坏的眼中掠过一抹暗云,他看向宋成宣,眸光阴冷:“父母去世多年,我早年四处流浪,如今在承恩商会做护院。”
宋成宣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宋家的嫡长女,竟然和一个出生如此低微的商会护院订婚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们宋家岂不要被帝都所有世家耻笑。
他看向外祖母,冷声质问:“岳母,这就是你给阿璃寻的好亲事?”
外祖母冷叱一声,骂道:“你这个畜生,还敢质问我。你为了攀上侯府这门亲,不惜毁了自己女儿的清誉,把她嫁给一个年纪都可以当她父亲的人做妾,你简直丧尽天良,猪狗不如。”
宋成宣一张白脸气得青紫:“休要污蔑于我,阿璃自己行为不检,贪图玩乐,挤在桥上看灯会的时候落水,幸得侯爷相救,保住了小命。我让她入侯府,一是报救命之恩,二也是为了她能有个好归宿。”
“我呸。”外祖母愤怒的指着赵明蓉道:“小璃儿落水是被这个毒妇派人推下去的。阿璃行为不检,你也说得出口。你敢指天发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小璃儿为什么会落水,又为什么这么巧被侯爷遇到?
你为了自己的前程,不仅不替女儿申冤,还顺水推舟,上赶着让她去做妾。
自古有言‘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你这种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女儿死活的人,和畜生有什么分别。”
宋成宣虚伪的假面被揭开,心里深藏的龌龊被示众,他怒不可遏,可论口才,他说不过外祖母,论武力,他带来的人也不是楚坏的对手。
心知继续留在这里,铁定没好果子吃,他撂下狠话:“我绝不允许宋家的女儿自甘堕落,嫁给一个卑微的护院,你们且等着。”
宋成宣说完,拉起赵明蓉准备离开,赵明蓉却驻足,低声道:“我们现在走了,侯府那边怎么交代?他们的抬妾之礼可已经进了府。”
赵明蓉不肯认输,她摆布了宋璃这么些年,知道宋璃没甚主见,极容易被说动。
她心知如今事情的关键在宋璃那,只要宋璃动摇了,订婚书就可以作废。
她慢慢走向宋璃,眼角滚泪,泣声道:“阿璃,娘这些年是白疼你了。你怎的就看不清谁是真心对你好呢。
你进侯府享受荣华富贵,难道不比嫁给一个穷小子好么?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一个卑微的护院,给不了你好日子。
娘不忍心你以后受苦。你听话,跟娘回家。”
宋璃抬头看了看楚坏,楚坏冷酷的嘴角勾着一丝嘲弄的神情。
宋璃的眼眶倏地红了,眼泪在里面打着转。
父母早亡,四处流浪......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哥哥也过得这么苦。
她想起了以前。
那时的少年为了给母亲治病,典当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后来没有法子,他就只有去工地上做工。
她偷偷的跑去看他。
工地上的其他工人,聚在一起嘲笑少年这个家徒四壁的穷小子,却勾搭上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艳福不浅,还对她肆无忌惮的说一些露骨的荤话。
少年满面黑尘的脸微笑着,想要摸她的头,却又因为手太脏缩了回去。
少年让她在一旁等着,然后一言不发的走过去,将那些嘲笑他们的人,全部揍趴在了地上。
在以前那个世界,他们站在一起,得到的大多都是嘲笑。
就像今天宋成宣和赵明蓉嘲笑他是卑微的护院,而她是自甘堕落一样。
他们只是想相互扶持着,在这个冰冷的世界走下去,可旁人就是容不下他们。
如今,在另一个世界,她失而复得。
对少年,她要倍加珍之重之,不会再让任何人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