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谢春秋过去只顾着自己肆(不)意(务)风(正)流(业),自(游)在(手)逍(好)遥(闲)的阅历,她是想到铁树开了花,怕是都不能理解这种算术题目存在的意义。
你说,这夜色朦胧,我登高揽月,可不正是享受那花前月下的大好机会么?
浪漫无限的好时光,谁会虎头虎脑的去算这塔尖有几盏灯?
反着谢春秋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遇见过这么无厘头的问题。
谢春秋义愤填膺道:“这题目好无聊。”
“题目无不无聊,这我不知道。”顾参商就笑了,有些惋惜道,“可我倒是知道,这礼乐、射御和书数,六艺是哪一艺都不适合你,你说这国库里的药你可怎么拿呢?”
谢春秋:“……”
她原本只是想来探探顾参商的立场的,没想到顾太傅倒是把方法都和盘托出了,可问题却出在了她的身上。
一瞬间,谢春秋仿佛回到了那年在东宫初遇顾参商时,他立在一片杏花微雨之中,折扇轻摇的对她说:
“无傍身之能却穷奢极欲,引火烧身指日可待。”
旁人都说谢春秋嚣张跋扈,无人能及。
但跋扈不跋扈,是否真的是无人能及,这些还都有待商议,毕竟当初的百越城里,还有一个尹家大小姐尹长晴。
可这要是比傲气,她谢春秋称第一,尹长晴就不能称最傲。
当年的谢春秋压根没把顾太傅“无傍身之能却穷奢极欲,引火烧身指日可待。”这话当真,左耳听了右耳便出。
可重活一世,她还敢对这话不屑一顾吗?
但敢不敢是一回事,傲不傲又是另外一码事。
谢春秋输什么也不肯输阵仗。
她微微扬起头来:“你说那六艺都不适合我,它们就真的不适合我?”
“我不信。”
“我觉得那射御就挺适合我的。”谢春秋丢了碗筷,瞪着顾参商道,“没有女子参赛的先例,那我就开这个先例。实在不行的话,那我便女扮男装,反正我原来也不是没有扮过。””
顾参商从桌上的取了一小碟小鱼干,弯腰搁在了桌下,不急不缓:“啧……我竟然不知道,谢姑娘还有这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佩服……佩服啊!”
谢春秋就听不得顾参商这阴阳怪气,完全摸不透他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
她急于要一个结果:“我才不需要你佩服呢,你就说这骑射,我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谢春秋就是想听顾参商给一个准话,但是顾太傅久经官场多年,这心思缜密,油腔滑调惯了,自然是说话处处会先留个三分余地。
他没说行,但也没说不行,只是淡淡道:“可我记得,姑娘当初说的,可是自己身子不好,需要去吴国国库取药?”
可这言外之意分明是:
你谢姑娘身体本就不好,何必舍本逐末,为了一味药材,拿自己身体的根本去拼命呢?
“我知道你是怕我受伤。”谢春秋不服气道,“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一般而言,只在季节交替的时候会有些不适。””
她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据理力争:“花朝节,花朝节!现在才是初春啊!你顾太傅到底在担心个什么劲?”
“况且……”谢春秋梗着脖子固执道,“你之前都说了,射箭御马可是大场面,到时候那么多个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在呢,谁还敢随随便便伤了我不成?”
“为什么别人不敢随随便便伤了你?”顾参商不知道谢春秋哪里来的底气,觉得有些好笑。
他弯腰,似乎从桌下抱起了什么,一双深邃的眼,静静的盯着谢春秋说道:“你是谢家的孤女。”
“你知道有多少人,又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吗?你死了,谢家家财无人继承,这可是泼天的财富啊,多少人可日日都眼红着呢!”
谢春秋有点委屈。
她原本是想着,自己是以顾太傅顾参商的名义去参赛的,这不看僧面,也得看看佛面。谁没事来刺她,那岂不是刺了顾太傅面子?
要知道,武将的刀枪,文人的笔墨。
一个是杀人不眨眼,一个却是杀人于无形。
但谢春秋没想到顾参商会突然如此严肃了起来。
她确实是总爱同顾太傅绊嘴皮子,但这样的顾参商,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隐隐约约觉得,现在的顾参商,总爱对她提起谢家。
似乎很严肃,但好像……
也很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