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晟……别再把我丢下了。”她发出细微的声音。
靳寒晟微微一震,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回身来。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刚才做错了,抱着池琴的手微微颤抖:“对不起。”
他一这么说,池琴的心就算了,抱着他,仰头看着他:“你上去之后,上面发生了什么?林菀淑呢?”
提到林菀淑的名字,靳寒晟眼底出现了一丝茫然,他愣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那个还在冒着黑烟的窗户:“她要跟我爸爸同归于尽,说他害她容貌尽毁,躲躲藏藏这么多年……她打晕了我爸,不愿意跟我下来……我已经报警了……”
靳寒晟说话间功夫,楼上的火势已经大了,火苗从窗户中燃了出来,似乎带着林菀淑积赞了一生的怨恨。
可她一生沦落至此,到底应该怪谁?
池琴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件事情跟她,跟靳寒晟都没有关系。
他们只是父辈恩怨无辜的受害者罢了。
靳寒晟报了警,消防救火很快就到了,警车消防车熙熙攘攘堆满了小院,好在这栋楼内没有别人,这一场火灾下来,除了有些财产损失外,倒是没有别的人员伤亡。
唯一因火灾去世的,就是林菀淑了。
但是对这个人,池琴没有任何同情和心痛,一是因为她曾经做过的事情,二是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求仁得仁,没什么好说的。
尽管靳寒晟对林菀淑非常不满,不喜欢,甚至讨厌,但人都去了,他还是给她买了墓地,将她安葬。
如司宣仪父亲所求那样,没有人再提起她跟司宣仪的关系,将来的将来,清明时节等别人墓碑前都放满了祭果与鲜花的时候,林菀淑的墓碑前……大概就只有野草了。
三天之后,靳寒晟安顿好了所有事情,池琴陪他去医院看望了靳立群。
靳立群被靳寒晟救下来之后,整个人就不太好了,精神恍惚,看上去竟然像是八九十岁的老头一样。
医生说他心思过重,再加上受了惊吓,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池琴进到病房里的时候,正好看到靳立群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看他的模样,确实像是不太好了。
大概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靳立群竟然转过头来了,他的目光落在靳寒晟身上,停顿片刻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吧。”
不知道是不是池琴的错觉,总觉得现在的靳立群看上去温和了很多。
池琴跟在靳寒晟身后进了病房,双方却没有没有什么话说,病房内沉默了一瞬,却是靳立群率先开口了:“等我出院以后,我就去自首。”
这话一出,病房内顿时沉默了。
谁也没想到逃避了十五年的靳立群,竟然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靳寒晟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又被艰涩地气氛堵了回去。
这对父子俩就这么一个在病房内,一个在病房外,默默相对着,许久之后,靳立群才颓废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沉闷的声音从指缝里透出来:“是我对不起你。”
靳寒晟一颗心准准地落了地。
他只觉得,自己这么些日子来的纠结惶恐,终于尘埃落地。
一片寂静中,他听到自己说:“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病床上的靳立群似乎不能承受这一切,他捂着自己的脸,发出了低沉的痛苦声:“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就起火了……我只是想……想跟你妈妈离婚……”
想跟自己的妻子离婚,于是就把交往已久的第三者带到了家中,他知道林菀淑很厉害,也知道妻子不是她的对手,妻子那个心高气傲的性格,知道之后最后肯定会被逼同意离婚的。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就起火了,事后林菀淑跟他说,是他丢在厨房的烟头点燃了没有关闭的煤气,她的脸因此而毁,便在这件事情上威胁他。
他遭受了林菀淑十五年的挟持,以至于连故乡都不敢回。
逃避了十五年,到底还是轮到了这个结局。
现在,靳立群忽然觉得,就算是去自首也不算什么,至少还能维持自己在儿子心中的最后一点形象。
靳立群一股将自己一直隐瞒的事情说了出来,他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躺回到床上,愣愣看着天花板发呆。
靳寒晟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道:“吃饭吧。”
他把带来的饭菜放到桌上,平淡地跟他父亲吃完了这顿饭。
从医院出来,靳寒晟一直没有说话,池琴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见他一直往前,就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靳寒晟这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池琴露出一个笑容,他伸手摸了摸池琴的手,低声道:“我没事,我就是……事情都解决了,一时有点像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