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配淡然道,“太子懦弱无能,若不是仗着个好身世,只怕早已没了。想当初,王爷对战羯族,那一仗打得何其艰辛,可后来呢,等王爷回京后,这一切的功劳竟被加诸于太子身上。”
“陈国皇帝虽年幼、但有我师兄李明梧坐镇,日后只会日渐繁盛。习国早年灭了弱小的唐国,但习国太子看似不学无术、实则为一劲敌。羯族盘踞在北,我昭国的凉州仍在羯族手中。”赵知弘凝眉道,“昭国的江山若是真给了太子,怕是不日也会覆没。”
赵知弘仰望漆黑的天空,叹息道,“再过些日子,就要近年关了吧。”
“后日就是腊八了,明日是……”江之配欲言又止,二人都心知肚明,明日是李毅的生辰。
“这一切的事情,总是要在年关前结束才好。”赵知弘轻拍江之配的肩头,“这一战,定然不轻松,你江家几代单传,要不就不去了?”
江之配含笑道,“我江之配何曾怕过?虽然我的武艺远不如王爷,但也能以一当十。古人有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话音刚落,江之配顿时恍然大悟,惊道,“王爷,你这段时间对姜姑娘尤为淡漠、想与姜姑娘划清界限,莫不是因为……”
“这次博弈,本王若是赢了,自然会待她好。若我输了,恭王也会善待她。无论如何,好戏伊始,本王总得先安置好后顾之忧。”
不知不觉,赵知弘已经为姜照音安排好所有的退路,无论那一条退路,都可以保证她一生无语。
江之配听后,蹙眉道,“可王爷若是把事情做绝了,姜姑娘痛心之极,不肯原谅您,您又当如何?”
赵知弘略微一愣,方启唇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她此番来宫中寻李毅,委实胆大了些。若不是碰到王爷,被旁人发现了去,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江之配思索片刻,又说道,“这段日子,莫要说这大内皇宫,就连洛城都是危机四伏。让姜姑娘住在这里,倒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赵知弘颔首道,“旁的不说,至少于她而言,是绝对安全的。”赵知弘独自喃喃道,“此前本王竟忘了,明日是李毅的生辰。”
……
未几,明月渐消、远处的旭日冲破层层雾霭缓缓向上。
鸡鸣破晓之时,一个黄门跌跌撞撞地闯入宫中,直接跑到御书房外。
宣德帝从噩梦中惊醒,还未洗漱时,只听得房外窸窣之声,“何人喧闹?”
“回陛下的话,太子殿下身旁的公公有要事。奴才本想让他等等,但他好像甚是心急……”
还未等他说完,那黄门颤颤巍巍地大声哭泣道,“禀陛下,昨儿个夜里,太子殿下薨了。”
宣德帝本俯身穿靴,听此一言,整个身子倾倒下去,还好眼疾手快、抓住塌旁的木桌,这才没有摔倒在地。
“你进来,把话说清楚!”宣德帝吼道。
那小黄门踉跄地跑进御书房,脸上满是泪水,“昨儿个夜里,太子殿下照常休息,但今日早晨小的打开房门时,却发现……发现太子殿下他……悬梁自尽了!”
宣德帝的头发并未整理,零散而杂乱飘在空中,眸中顿时无神,“太子怎会自尽?”
“自从太子殿下被陛下禁足于东宫后,东宫时常有人风言风语,说陛下要废掉太子、改立恭王。此后,太子便一直郁郁不乐,近日以来更是茶饭不思议整个人都瘦削了好几圈。”
宣德帝知道太子怯懦,一生没有经历多少大风大浪,被禁足后一时心灰意冷,也是情有可原。但太子怎会自尽于宫中?
“改立恭王么?”宣德帝眸中冷若冰霜,一把掀了身旁的桌子,桌上的诸多奏折“轰”地一声散落在地。
“传恭王进宫。”宣德帝吩咐下去,“朕还没死呢!朕的儿子就开始惦念皇位?”
宣德帝脚底发软,从尘封多年的铁柜中取出一个牌位,那牌位上面布满很多灰尘,宣德帝倒也没嫌弃,直接用衣袖将其擦拭干净。
擦拭干净牌位后,宣德帝郑重地将其放在大殿的正中央。
此时大殿唯有宣德帝一人,宣德帝老泪纵横地看向那牌位,“皇后啊,朕终究没能保住咱们的太子……”
那牌位上写有宣德帝发妻的名字,也是数十年前逝去的皇后,已故太子的生身母亲。
“朕多年制衡朝中势力,但不料贼人竟大胆如此地步,竟然迫害咱们的太子。”宣德帝捏紧拳头,一拳锤在地上,“今日,朕就让你看看,朕是如何为咱们的太子讨回公道的!”
话音刚落,只听得殿外传来一声——“父皇!”
宣德帝镇定情绪,慢慢向皇位走去,坐上皇位后,方说道,“进来吧。”
恭王走进大殿后,行礼道,“不知父皇唤儿臣前来有何事?”
“你可知?昨日太子薨了。”宣德帝没有抬起眼皮,只闷声问道。
恭王登时跪在地上,拱手道,“儿臣不知,皇兄怎么突然薨了?陛下可曾查证此消息的真伪?”
宣德帝一哂,“只怕你早就盼着这一天吧。”
诚然,太子因其身世缘故,备受宣德帝宠爱。而对恭王,只有他立了功劳时,才给他好脸色,平日都是爱搭不理、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