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昏半暗的床帐之下,五官变得不甚清晰,轮廓隐在不明的昏光之中,一双凤眸清晰无比。薄薄的唇微扬,漆黑的眸中糅合几道光点,流越眼角含笑,修长的指在莹润的颊畔来回摩挲。
“每三日回来一次。”流越回道,如是凝着眼前一双满含期待的杏眸,不舍之情点点映出,“今晚不走,青辞留在宫里,明日我去。”
三日啊。安少音失望地垂下眼帘,后面的一句话并不能很好地安慰到她。
三日,安少音默语了这两个字,一双手紧紧地揉搓着身前的薄衾,她心里做了一番的争斗,最终是理智占了下风。
安少音侧过头,想再说些什么,身畔的流越已然入睡,留给她一道道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流越睡着了,精神紧绷了一上午,终于能有一时的小憩,拥着安少音沉沉睡去。
落至嘴边的话吞咽了下去,安少音缓缓地侧过身子,右手抚上流越的脸庞。上午睡了许久,她并不困,一想下次再见是三日后,安少音就这样安静地看着流越,从饱满的额头,至高挺的鼻梁,再到薄削的唇。
想来是要将眼前的睡颜刻在脑海之中,即便室内光线昏暗,安少音还是细细打量了许久,便是这时这才发现流越眼下的乌青,锦衾之下高大的身躯染上了温意,只是脖颈间还有一丝微凉。
玉指来到不染而朱的唇瓣,上下来回轻拭,安少音看了这张唇许久。最后,她昂首,颈项向上一抬,玉足作向下踮脚的姿势,借力向轻抿的薄唇靠近。
唇畔相抵,流越的唇温生凉,像是含了一块清凉的玉石一样。安少音轻轻眨眼,眼底映出流越紧闭的眉眼,他没有醒,可见是真的困了。
也是,一上午就在宫中奔波劳累,难怪这么快就睡熟了。
安少音这般想着,终于接受了流越进宫留宿的决定。
午后日光当头,春日温煦,舒适而惬意。秋蝉和冬儿两个人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打发时光,开始比赛数起了院子里有几朵盛开的花。
两个人数的不亦乐乎,低吟浅笑,相互嬉戏。当看到眼前多了一片杏花折枝的身影时,以为看花了眼。
“娘娘。”还是秋蝉反应快,拽了拽冬儿的衣角。
冬儿站直了身子,向前一步扶住安少音的手腕。
“冬儿,陪我去花园里走走。”安少音吩咐道,左右一抬制止了想要跟上来的秋蝉,对她说,“你去叫暮烟来花园一趟。”
*
流越一觉睡到了申时才起,简短洗漱之后来到书房,着手清理积累数月的差事。
送来的书信堆积如山,来来回回与在洛阳听到的无太多差别,其中的两件事流越多看了两眼。上午在宫里已经将来龙去脉了解了透彻,流越匆匆扫了两眼作罢。
“王爷,暮管家来了。”书房外的小厮通传道。
“让她进来。”
流越眼皮未抬,书案前的一堆消息命人收拾干净,很快就恢复如初,整齐一片。
暮烟进来时,流越正打算写信,她主动在一旁研墨,并将今日之事悉数说与了流越听。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流越手执狼毫笔轻点了些许墨水,上午在宫里以及刚才书案前的消息来回切换,他多生了几分烦躁。
“相国公府与本王毫无干系,”他叮嘱道,“决计不能有任何人来打搅少音安胎。”
暮烟听从,又提及一事,“安府的情况,王爷是知道的。哪里还有什么尚书夫人,方才总算搪塞应付了。王爷,现下是在京城,总不能一直瞒下去。”
流越敛眸不语,而是在信纸上奋笔疾书,书信的内容言简意赅,信封合上,洋洋洒洒留下几个黑字。
“你说的对,此事耽误不得。”流越放下笔,将拟定好的书信递给暮烟,“这封信务必快马加鞭送过去。”
中央一抹红色的纸上写着洛阳王亲启几个大字,暮烟茅塞顿开,接过信封后领命离开。
留在书房的人不见舒意,流越眉头紧锁,神情不怒自威。兴许是听了暮烟的转述,他若有所思地在书房多待了些时刻。
到了用晚饭的时间,安少音又和流越说起了这件事。
“相公要留在宫里,我,我想让娘亲来陪我。”
午后逛花园的时候,安少音已经与暮烟提及一次。她有孕需要静养,便打算让暮烟去安府一趟请莫娘过来小住。暮烟以刚回京,王府事务繁多为由,建议过一两个月后再去尚书夫人也不迟。
暮烟所言在理,只是安少音习惯了流越在身边的日子,看不到他,她心中难安,又不能阻止流越进宫去,便想着有娘亲陪在身边也好。
暮烟做不了主,那就问问流越的意思。
只可惜流越没有答应。
晚饭顿时变得索然无味,安少音随意扒拉了两口,再也吃不下。
“因着皇兄生病一事,朝中事务繁忙,只怕你父亲琐事不离身,再将你母亲叫来,尚书府一应家务谁来打理?”饭桌上气氛变得安静起来,瞧着安少音失落的神色,流越握住她的手,安慰她,“待皇兄病愈了再考虑此事,嗯?”
流越的回答与暮烟一样在理,天子生病,朝中事务累积,想来六部亦是繁忙。这样一来,若是将莫娘喊来王府,只怕安府要乱作一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