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建华扯了扯嘴角,他可能是想扯出一个惯有的嘲讽笑意,但他的一张脸肿得像个猪头,这样一扯看起来跟抽风了似的。
半天,他才含糊不清地说,“我要离婚。”
江萍心底冷笑一声,心想白建华,你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老娘早就想和你离婚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点点头,“行。”
半晌,白建华又艰难地说,“你净身出户。”
江萍脸都白了,自己这十几年不止眼瞎连心也瞎了,这个男人是一条活路也不给她留。城中村的那栋房子有6层楼,每个月租金两三万,这楼本来有江萍的一半,白建华说的净身出户其实也就是指这栋楼。
“我只要白雪,其它的你留着买药吧。”扔下这句话,江萍摔门而去,走出医院的大门,屋外太阳高挂,到处阳光灿烂。
江萍和白建华的离婚手续很快办了下来,除了卡里几万块钱的私房钱,她什么都没要,在法院门口分手,白建华对江萍说,“你一个月内找房子搬出去可以不?”
“好。”
白建华还欲再说什么,江萍打断他,“不必煽情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互不打扰就够了。”
从法院打了个车回到家里,江萍一步都不想再迈进这个城中村,白建华只给她一个月的时间,明天就得抓紧时间去找房了,她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了。
推开家门,家里热气腾腾,一锅红红火火的重庆火锅翻滚着,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配菜,肥牛卷、五花肉、鸭肠、毛肚、腰子、血旺...碟子摞碟子,把不大的餐桌摆得满满当当。
江萍深吸一口气,麻、辣、鲜、香一起钻进鼻腔,闻着这浓烈的人间烟火气,她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心爱的女儿还在身边,每天吃得比神仙还美,这生活还要什么自行车?
“妈,你回来了?”白雪端着一盘豆芽从厨房出来,赶紧回头冲厨房喊,“小凡姐、舅,我妈回来了。”
所有人全坐上桌,小凡开了斥巨资买回来的茅台酒,为了庆祝江萍重生,她可是拿出了一个老板应有的魄力了,这一小瓶,三千多呢,阿巴,老板不易。
晓虎盯着自己面前碗里的几个清蒸肉圆子,再看看他们满桌的配菜,嘴巴撅得能挂起油瓶。
三个大人杯里都添上茅台酒,小雪和晓虎喝橙汁,大家举杯碰到一起,小雪说,“妈,你说点什么吧。”
江萍想了想,开口道,“我要做富婆。”
“我...我...”白雪词穷了,半晌才说,“那祝我早日成为富二代吧。”
“好,干杯!”
一口干了杯子里的橙汁,晓虎不知道为什么,也开始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他夹起一个肉圆子,一口咬下去,满口肉汁横流,享受地眯上了大眼睛。
今天的锅底是小凡熬的,从开始熬锅底的时候,整个家里就都充斥着又麻又辣又鲜又香的味道,现在江源夹起一筷鸭肠,裹满了香油送到嘴里,花椒的麻鸭肠的脆香油的滑全部交织在一起,口腔中像是烟花绽放,香得灵魂都出了窍。
白雪最喜欢吃毛肚,箸尖夹起几片毛肚,放到沸腾的红锅里汆一下,在毛肚最脆的时候捞出来,油碟里一滚,那滋味,真是给黄金都不换。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雪花,屋里的火锅热气腾腾,持续散发着麻辣鲜香的滋味,大家你涮毛肚我涮羊肉,吃得不亦乐乎,江萍离婚后的那点失落早就消散在这烟火气里了。
第9章 羊杂汤 美食面前人人平等
最近出摊的生意越来越好,常常是小吃车还没到,就已经有人开始排队了。曲老师排在队伍的头一个,天气太冷,他哈哈手跺跺脚,最后干脆原地跑了几圈,身上才逐渐暖和起来。
队伍里有曲老师的老熟人,中文系的熊老师笑着和他打招呼,“怕冷您就晚点再出门呀,这大清八早的天还没亮呢。”
曲老师哈着白气,“我晚点出门好让你们先买对吧?我才不上这个当。”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笑声,这群老饕,一个比一个精,美食面前,那可是谁也不退让半分,突然有人小声说了一句,“大家肃静,老校长来了。”
不远处,老校长步履蹒跚地往这边走,雪天路滑,他走得格外小心,全然不见了平日里步伐矫健的模样。
等老校长走近了,大家看手机的看手机,聊天的聊天,还有几个抬头看鸟的,好像没人注意到他似的。
老校长假意咳嗽几声,期待有人能让他插个队,可那群人却像是耳朵出了毛病,该干嘛干嘛,没一个人注意到他,老校长只好气呼呼地排在最末尾。
小推车的车轱辘声由远及近,哄隆隆地传过来,刚才还聋掉的一群人瞬间恢复听力,一颗颗头整齐划一地转向小推车的方向,老校长还听到有人长叹一声,“可算来了。”
小凡把小吃摊支起来,大家陆陆续续地坐了过去,曲老师注意到有几张小矮凳涂成了橘红色,便指着凳子问小凡,“姑娘,这几张凳子怎么颜色不一样了?”
小凡正煎着一个油汪汪的大馅肉饼,回头看了一眼,“那是老弱病残孕专座,大家都给老人让个座。”
曲老师有一瞬间的恍惚,这到底是在小吃摊还是在公交车上?这话听起来怎么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