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了又是好生羡慕,但更多的人却是酸溜溜的,直说宜嫔尚在月子里,都还没有婉宜死了姐姐重要,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的……
皇上甚至还赏赐了不少东西去了钮祜禄一族,毕竟钮祜禄福晋年纪大了,接二连三折损了女儿,这叫她如何能受得住?
私底下皇上不是没想过是否要还钮祜禄皇后一个公道,可想了想,他还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婉芳虽是钮祜禄一族的女儿,可更是淑慧长公主的儿媳妇,若是事情闹开了,淑慧长公主也是面上无光,甚至连太皇太后都会跟着颜面扫地。
事情已经成定局,凶手也已自尽,又何必抓着所有事情不放,让所有人都不快?
婉宜虽怪婉芳,却还派人送了些新鲜玩意儿去淑慧长公主府给婉芳那几个孩子,她向来是极喜欢孩子的,也知道婉芳这一去,最多三年,婉芳的丈夫肯定是要续弦的。
有了后爹就有后娘,况且淑慧长公主向来身子不好,已经不大管事,婉芳那几个孩子如何能有好日子过?
从前婉宜曾见过那几个孩子,孩子们都生得粉雕玉琢,一看到她远远就凑了过来,一口一个“姨母”,只是如今,她再想要看到那几个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容,只怕就有些难了……
这般想着,婉宜也是心思颇重,晚上也睡不好。
没过几日,婉宜居然梦到了钮祜禄皇后,这是自上次钮祜禄皇后与她讲明是怎么一回事后,她第一次梦到钮祜禄皇后。
钮祜禄皇后面容依旧憔悴,甚至比当初还多了几分被宠。
婉宜不远不近看着她,轻声道:“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了,你……还好吗?”
钮祜禄皇后凄惨一笑:“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小时候她羡慕本宫,其实本宫也是羡慕她的。”
“本宫日日被阿玛关在屋子里读书练字,跟着嬷嬷学规矩,学习管家,但凡面上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来,阿玛的板子就落了下来,甚至每每逢年过节时,哪怕自己的生辰都不能歇息。”
“她可以整日跟着兄长玩耍,可以带着弟弟妹妹散步,就连阿玛都待她格外宽厚,回来时会给她带窝丝糖,会给她带苏州绣娘做的扇子,如今……如今没想到却落得这样一个境地,她对本宫是恨之入骨。”
“不,她不光恨本宫,连带着对你也恨了起来,在她看来,皇上是世上身份最尊贵的人,能够嫁给皇上,得到皇上宠爱,那是一辈子都难求的事情,却没想过宫中的日子也是如履薄冰……婉宜,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
婉宜摇摇头,可想了想却又点了点头,“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皇后娘娘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
“我自然记得。”钮祜禄皇后凄楚一笑,正色道:“只要你能助钮祜禄一族重回荣耀,到时候我一定会送你回去的,可若是你不愿回去,那这话就另当别论……”
说到底,她也是不愿意婉宜回去的。
皇上的心思谁都猜不准,留个人在他身边总归是好的,况且若婉宜回去,她的妹妹就会没了……
谁知钮祜禄皇后的话还没有说完,婉宜就道:“皇后娘娘放心好了,我不会不愿意回去的。”
她不愿在这里,不愿在这里成为一尊提线木偶,不愿在这里与一群女人争夺皇上的宠爱。
钮祜禄皇后却没想到她会回答的这般干脆:“本宫入宫多年,不说对皇上了如指掌,却也是有几分了解的,皇上对你和旁人都不一样……”
她知道皇上不喜欢自己,所以更能清楚皇上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婉宜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讥诮:“我知道,皇上如今是喜欢我,可他今日能喜欢我,明日也能喜欢别人,况且如今他喜欢我不假,可并不是光喜欢我一人的,宜嫔、成贵人、良常在……他哪个不喜欢?”
“在我看来,皇上能够为我遣散六宫,专宠我一人才是喜欢,若是做不到这些,那就谈不上喜欢。”
更不要说爱了。
她知道,有些东西是没办法与钮祜禄皇后沟通的。
在钮祜禄皇后心里,皇上如今对她她就该格外开恩,只可惜啊,这份感情并不平等,也不是她想要的。
该说话的话已经说完了。
婉宜醒来时外头还是黑漆漆一片,值夜的宫女听见响动进来送了盅茶,喝了几口茶,她这才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小宫女只以为是皇上歇在了别处,所以婉宜睡得不踏实,只劝道:“主子您别难受,明儿就是除夕了,该高高兴兴的才是!皇上前些日子才送了些上好的皮料子吗?采薇姐姐已经将这皮料子送去针线局了,等到了大年初一这天,您就能穿新衣裳了!”
这宫女十三四岁,在她看来穿新衣裳已是叫人高兴的事儿。
婉宜被她逗笑了,只道:“我没有不高兴。”
可她也没有什么好高兴的。
如此枯坐大半个时辰,等着天亮了,婉宜冒着大雪前去承乾宫请安,今日来请安的妃嫔并不多,像惠嫔、德嫔、宜嫔等人都没有过来。
自天气冷了之后,众妃嫔就懈怠多了,佟贵妃体恤大家,也从未说些什么。
婉宜也是好几日没来,想着今儿过来坐坐,可是她左等右等,始终没见到佟贵妃露面,有宫女前来通传,她这才知道原来是佟夫人进宫,请她们喝喝茶,稍等片刻。
此时此刻佟贵妃看着额娘身侧的妙龄女子,却是心头直窝火,这些日子又是忙着除夕宴又是忙着五阿哥的满月酒,她一个人恨不得当两个人用,偏偏到了这时候,佟夫人还把这种事儿闹到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