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缈对青灵有些什么东西一清二楚,这些东西还是她给归拢的,箱子的钥匙在她房里的箱子里锁着。她只随意地扫了眼青灵从箱中取出来的财物,便将目光落在青灵身上,问:“留在城里?父亲随便派几个人就能把我们抓回来。”
青灵说:“城里有条街,叫幽街,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儿。”
青缈猜测幽街可能是青灵这样有神通本事的人去的地方。可即使父亲去不了,朝中还有位国师,据说道行高深,神通了得。她更清楚,这府里已经没有她们姐妹的立足地,倒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去闯一闯。
她拿定主意,帮着青灵收拾金银细软。
平日里是不觉得这些东西有多沉,特别是那些金元宝,五两、十两的拿在手里,只觉得压手,成堆地放在包里,拧着才觉真的重。
青灵看她姐提得费劲,挣扎犹豫一番,问:“要不,放海里?”
海?青缈下意识觉得青灵又犯糊涂了,伸手摸向青灵的额头,说:“此地离海有千里。”
青灵说:“不是那个海,是我脑袋里的海,我经常梦到的那个。”
青缈:“……”你是不是又说糊话了?她不想打击青灵,咬牙切齿地扛起抱起包袱,嫌沉,又挑了几个十两重的金元宝出来放在桌子上。减重,不带了!
青灵想万一用得着呢?她又把金锭子塞回去,自己单手提起包袱,再拉起青缈的手往外走。
她走到院门口,笼罩在墙上、门上的水都涌回到她的脚下消失不见,院子上方的云雾也瞬间散开。
夕阳洒落在院子里,染上几分黄昏的颜色。
紧闭的院门在吱嘎声中打开。
青缈顿时紧张起来,又不由得有些害怕,问青灵:“我们不翻院墙悄悄走吗?”她怕让父亲发现,派家丁护卫堵住门,不让她们姐们走,再把她们捆起来。
青灵说:“既然要是走,自然要堂堂正正地走。”
小院外有奴仆路过,见到二姑娘拉着大姑娘从院子里出来,吓得立即刹住步子,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满脸惊恐地盯着二姑娘。
现在府里上下都传遍了,都说二姑娘会妖术,有说是妖怪附身的,有说是妖怪投胎的。
青灵没有理会路上的仆奴丫鬟,左手提着包袱,右手拉着姐姐,径直去往前院。
青缈穿过耳门,踏进前院,见到满地狼藉,正堂的房顶都空了,瓦全掉到了院子里,惊得直愣神,紧跟着便被西宁侯一声雷霆咆哮惊醒。
西宁侯见到这姐妹俩终于出来了,还提着大包袱,看包袱里那些东西的轮廓,元宝、镯子、珠子都有。他指着两个嫡出女儿,“你们还想离家出走不成?啊,本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到这么大,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本侯的?”
青灵说:“每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叫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养大?哦,还有四季衣裳、丫鬟婆子的例钱,是从公中走的账。”她从包袱里摸出一锭十两重的金元宝,往西宁侯的脚下一扔,说:“不用找了。”她说完,又觉得不对劲,说:“不对啊,西宁侯,你那点俸禄都不够你自己花的,养西宁侯府的银子,是我娘亲用她的嫁妆贴补的吧?是我娘亲在养你,养你的西宁侯府吧?”她抬手释放出一缕风卷住地上的金锭子,收回到手里,又塞进了包袱中。
西宁侯的脸色由绿变青,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可他连律二公子都不敢得罪,对着这个能够扭断儿子两条胳膊,拆了前院的妖孽,也不敢再耍横,只叫道:“你有本事离开这个家,就不要再回来,就不要再认我这个父亲。”
青灵问:“你配吗?你配当爹吗?”
青缈轻唤声:“青灵,别吵了,走吧。”她从青灵的手里抽回手,朝着西宁侯福身一拜,说:“父亲,您自己保重。”说完,一把拽住青灵的手腕,快步往府外走去。
她忽然明白,青灵对府里的事,什么都明白,青灵对父亲有怨恨。
青灵跟在青缈身侧,刚迈下西宁侯府的台阶站在大街上,忽觉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并且正在靠近。她下意识地扭头望去,便见大街中间有一个浑身缭绕着浓郁黑气的男子慢悠悠地走来。他的步子迈得小,看似缓慢,速度却并不慢,就好像别人的一步是一步,他的一步是一丈。
他的穿着也很奇怪,一身黑色的袍子上面用金线绣着黑蛇,那袖子大得垂到了地上,袍摆更是在身后拖出六七尺长,且不说走路容易被人踩到袍摆,这么拖着走,扫大街呢。
转眼的功夫,那人便已经到了西宁侯府外,在距离青灵约有十丈处停下。他哼道:“一条手指头大点的小鱼苗,也敢放肆。”
青灵看着这人衣服上绣的蛇眼熟,衣领上写的字更眼熟,跟律国公府大门牌匾上的一模一样,顿时明白过来,问:“你是国师?”
青缈倒抽口冷气,脸色刷地一下子白了下来。
国师伸出手,说:“拿来。”
青灵说:“拿什么来?没拿你的东西!”
国师说:“律金玉的精神气全散了,你说拿什么来?”
西宁侯听到院子外的对话,匆匆赶出来,认出来人果然,犹如受尽屈辱终于找到出头的人,激动地大喊:“国师,请国师出手收了这孽畜。”说完,砰地一声跪下,重重地向国师叩头。
青缈和青灵齐刷刷地看向跪地叩头的西宁侯。
青灵只觉西宁侯的脑袋肯定是被驴踢过。她很纳闷,当初娘亲和外公是看中了西宁侯哪点,结了这门要命亲事。
青缈痛声喊道:“爹!”气得浑身发抖。父女一场,亲生骨肉,便是这么想她们姐妹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