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凭栏处,院内百花竞相盛放,暗香袭人。
“姑娘请坐。”男人薄唇翕动,指引她坐那石凳上。
沈晚目光凝在他清隽的侧脸,当时形势迫切,她没看清救她之人,没想到他就在玉京城中没有离开。
原好还想托人寻他,孰料因缘际会二人再次相遇,让她有机会道谢,只是现下的处境,倒让她有些不明白。
既然是找她讨要谢礼,他又为何只见她一人,让同行的雁姐姐还有她的婢女在外等候。
“上次一别还不知公子的姓名。”缄默良久,沈晩檀唇微张,没有落座而是问他的名。
她只想着早些同他说清楚便走。
男子淡然一笑,嗓音清润朗朗,他徐徐说道:“王良。”
沈晩垂了脸,怯怯道:“王公子,多谢你出手相救。”
卫琅撩袍坐下,修长的手指执起茶罏,轻轻放在搁在燃起的风炉上。
沈晚犹豫了会儿,想着要避讳,可又念及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便坐在他面前的空位。
卫琅当着沈晚的面,舀了几勺茶叶倒入壶中,待茶煮好后,他又拿着帕子端起茶壶,动作行云流水。
沈晚稍稍掀起帷帽的皂纱,露了半张脸看着他,随后又撂下。
她还从未见过生的这么好看的男子,眉眼间清冷矜贵,倚在桌边如玉无暇,细看之下他的一双竟是异瞳,恰巧窗缝透进来,覆了浅浅一层光晕,搭在青年侧脸,左边琥珀色的眼瞳熠熠生辉,便是比宝石还要耀眼。
卫琅察觉到少女细微的动作,不动声色的倒着茶,将满满一杯茶推到她眼前。
“入了夏,再没有好的春茶可以品尝,这是我潇湘阁独有的雨前龙井,姑娘若不嫌弃尝一尝吧。”
抵不过青年盛情,沈晚硬着头皮接过,她转过身撩开帷帽一角,小呷了一口茶,抿了抿,唇齿间茶香四溢,茶味醇厚清香,有几分春茶的味道,她赞道: “这茶好像初春的茶。”
入夏后再没有像这样的浓厚的春茶,她一口一口浅酌着,细细品春茶滋味。
卫琅淡笑道:“是用新鲜露水泡的夏茶。”
沈晚如坐针毡,思索着用什么借口离开。
“姑娘很怕我,是觉得我是坏人?”
沈晚对上男人的视线,慌乱的避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她无力地绞着帕子,男人那如幽潭冰冷的眸子,像是能看穿她的心事。
卫琅低头笑意温润,“姑娘不用怕我,我带你来这也只是图清净,毕竟当日之事是你我之间的秘密。”
沈晚看向卫琅,柔声道:“算上甘佛寺那回,王公子救了我两次,不知该如何谢你。”
卫琅淡淡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姑娘日后还是小心些,茶馆里不是只有风雅品茗之人,今朝我能救你一次却救不了第二次。”
两人之间还是有些生疏,闲话过后沈晩放下戒备,与他坦诚相待。
沈晩摘下帷帽,只闻泠泠一声,一支金钗落地,青丝散落在肩头,她并未察觉,只是讷讷的握着杯盏摩挲着上头雕刻的细碎纹路。
卫琅留意到地上那支金钗,他没有拾起来,而是故作深沉,推杯温声道:“我还不知道姑娘姓名。”
沈晚撩起几缕被风吹散的碎发绕到耳后,轻声道:“我姓沈。”
小姑娘眉眼弯弯如星月,一张脸还不及巴掌大,远山黛眉似嗔非媚。
娇娇软软的宛若那香甜软糯的糯米团子,盈盈光亮的眼眸似能掐得出水来,腼腆的模样像极了瑟缩起来的小兔子。
卫琅垂眼,竟不再说话。
沈晩莫名心虚,她以为是自己不够诚心,赶忙转了话锋,“王公子,我见酒楼有幅对联,不知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她还是问了心里疑惑的事,酒楼门口那幅对联写的实在是好,笔锋犀利,字字透露着刚劲,结字收尾却又清而峻。
卫琅迟疑了一下,他说:“算不得大师,是我随手写的。”
沈晩有些惊讶,面前的男子不仅武艺出众,居然还写得一手好字。
胡乱想了阵,她道:“王公子的字写的不输大师。”
卫琅默了默,笑语:“没什么,不过听沈姑娘所言,似乎颇懂字画。”
沈晩极少能碰见与她意味相投之人,闻言来了兴致。
初见时的疏离也渐渐由此而烟消云散,她絮絮说了许多,男人也仔细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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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在外头偏厅的沈雁抿着茶,越想越不对劲,她倍感奇怪,她看了眼随侍的长生,小心翼翼地问,“你家公子是哪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