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妇人身穿明黄色缂丝锦袍,衣袂裙幅皆绣着凤凰牡丹,梳的朝天髻斜插着琳琅满目的点翠珠饰,眉眼秀丽,玉容稍有倦懒之色,并不似那些人老珠黄的妇人,倒是保养得宜,浑似二十余岁的闺秀。
谣传张太后泼辣暴戾,尤其对下苛责,宫里有很多婢女深受其害,然今一见,沈晚深感耳听为虚。
“过来吧,让哀家看看。”张太后冷眼瞧她,朝她招招手,她上下打量了两眼沈晚,打扮得倒是得体,衬了一副好腰身:“皇后眼光不错,样貌出众,品性柔嘉,你确实担得起太子妃之位。”
沈晚低眉,谦逊应道:“太后娘娘谬赞,臣女惶恐。”
张太后难得笑言,“你倒是温顺,沈国公教女有方,哀家得好好赏赐。”
沈晚诚惶诚恐的福身,“臣女不敢。”
张太后低低的笑:“哀家不会吃人,沈二姑娘不用如此拘谨。”
沈晚松了口气,压抑心头的惶恐也转瞬消失。
直到宴前吴皇后派人来请,沈晚都陪在张太后身旁与她说话,于她而言张太后是与祖母一般大的长辈,看似威严肃穆可和她这样的小辈之间说起话来没有芥蒂。
张太后原想着把她留下来,但念及她是吴皇后请来的客人,便也不好强留。
看着沈晚离开,张太后面色淡了几分,她唤宫婢,冷声道:“去沉璧阁盯着那沈家大姑娘,她去了哪儿和谁说话,都跟哀家如是说,倘若出了什么岔子,唯你是问。”
宫婢颤巍巍的应下,张太后缓了缓神色又道:“把素容给哀家叫来。”
“是。”
少顷宫婢便将素容带到张太后眼前。
素容甫跪于地,听到上首的太后遣散一行宫人。
“你们都给哀家退下。”
素容攥着裙幅不敢作声,默默地跪着。
张太后冷嗤道:“你在容王府那些日子,可瞧见了什么东西?”
素容眼底画满了惊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地叩首:“容王殿下他不让奴婢近身,还将奴婢关了起来,奴婢……”
张太后睥睨素容,扬了扬袖,面上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哀家容不下不中用的人。”
素容面色苍白,身子不住的颤抖:“太后娘娘饶命啊……”
张太后正冠衣襟目光冰冷,身姿威严走到她眼前,抬手捏起她的下颌,瞋目裂眦狠狠地捏着亟欲揉碎她的脸:“不识相的东西。”
素容痛苦地呜咽着,却一点声也发不出来。
月冷无情,夏夜里刺骨寒风拂过,寂寥的宫道两旁宫灯点燃,烛火忽明忽暗,煞是阴森可怖。
身着素色宫服的小宫女端着汤羹,走至轩窗,朱红色的栏杆上莫名的染上了暗红的颜色,十分可怖。小宫人装着胆子上前推开门。
屋内静寂无声小宫女下意识吞咽了下:“素容姑娘,奴婢送汤羹来了。”
“素容姑娘?”走至里屋,小宫女将汤羹放在桌上,打量着整个屋子。
正欲转身离去时,晃眼的白色从她面前飘过,小宫女害怕的颤抖着身子,一个抬眼,只见白衣飘然,一个女子墨色长发垂至腰际,悬挂在房梁上,屋外枝桠随风摇曳着。
“啊!”尖叫声霎时间充斥着整个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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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夜,夜幕笼罩着玉京城,把守城门的守正一遍遍的巡视,今夜是元贞帝的万寿宴,容不得半点差错,他们时刻戒严,以防有心怀不轨之人趁机行刺。
只是百密终有一疏,青年踽踽独立于飞檐,一袭黑衣与夜色融合,他半蹲着身子睥睨俯瞰整座皇城。
他目光紧锁着灯火阑珊的某处,片刻后他足尖轻踩琉璃瓦,不留一点声音。
当一轮新月悬挂于苍穹,他微微侧身,跳上房顶,一路小跑,纵身一跃,稳稳落于金瓦之上,手中的剑泛着银光光,不禁有些寒意。
巡夜的金吾卫骤然停下脚步,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仰头望向萧墙,却又什么都没看见。
青年隐没在月色中,不多时他换了身衣裳潜入暗夜,直至来到曲台殿,他掀开檐瓦没有半点犹豫的跳了下去。
对于青年的现身,长生几乎没有防备,他看到来人,护住卫琅,几步上前肃然的气势直逼眼前人,“什么人!”
趁金吾卫松懈,胆敢擅闯曲台殿,这贼人怕是不要命了。
蒙着面的青年只露出那双炯亮的眼眸,他将剑横与身前,冰冷的视线盯着身着华袍的卫琅身上。
长生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眉眼淡漠的模样有几分熟悉,长生顿时收敛锋芒,淡声道:“付溪,你既然回来了,何必对我们拔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