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端坐在菱镜前, 梳理着妆发,她夜半才归家,弄得狼狈不已, 挽好的发髻也不知何时松散, 她稍稍理了理。
柳儿撩起她的墨发, 欲要挽起来时, 她瞥见了一个小小的红印,“小姐, 您身上哪来的红印子?”
沈晚闻言看向菱镜, 果真瞧见了柳儿口中的红印,她素手抚了抚, 发觉不疼也不痒,她蹙眉喃喃道:“我也不知哪来的,好生奇怪, 兴许夏日里蚊虫多,大抵是我在外头的时候不小心被咬到的吧。”
柳儿嗫嚅道:“那这蚊子也咬的太狠了些, 红印那么深, 得用粉遮一遮。”
沈晚脑海里忽然浮现一阵旖旎的画面, 那蚀骨的情态是她从未显露过的,只是她意识昏昏沉沉,根本记不得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她想,还是改日登门去找王公子问问, 才能了却心事。
梳妆毕,沈晚想着歇一歇, 却见江采薇走了进来。
柳儿朝她福身,江采薇睇了眼神给她,柳儿反应过来立马垂首退下。
沈晚欲要开口问她来意, 不等她说出口,江采薇径自走到她跟前,伸手搂住她,凝噎道:“沅沅不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娘都会护着你。”
“娘,您说些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沈晚万分诧异,轻轻拍了拍江采薇的背,柔声道:“娘,您有心事吗?”
江采薇于心中叹息,须臾过后她才松开她,低声道:“宫里的事,娘都知道了,你若愿意,明日娘就送你去林州外祖母家,有你舅舅护着你,你也不怕了。”
沈晚疑惑不解,问:“娘,您知道了什么呀,忽然叫我去林州。”
若换做以往她恳求要去林州外祖家住上几天,她娘亲定是百般推辞,而今却突然让她去林州委实蹊跷。
江采薇也不想瞒她,便道:“你也知道我与你大伯母素有嫌隙,说不上话,可这次的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沈晚听她这么说,也恍然明白她知道了所有事情,“娘,你不怪我吗?”
江采薇淡笑道:“怪你做什么,娘只怪自己没有护着你,让人钻了空子来害你。”
沈晚面上愁云惨淡:“您不要这样说,这不是你的错。”
江采薇叹了声道:“好了,你也累了,旁的事就不要多想,好好地睡上一觉,便什么事都没了。”
沈晚不安的皱起眉头,“雁姐姐她……”
江采薇柔声道:“她的事,我会去禀给你祖母听,等她处置。”
沈晚咬着唇,低眉犹豫了会儿,还是没说话。
江采薇看出她的心思,脸色勃然一变:“沅沅,她们母女犯下如此大错,你切不可一时心软饶了她们。”
再一再二还会再三,此番沈雁失手,保不齐还有后招。
*
天色骤变,破天荒的连着下了三天三夜的雨,雨势渐大没有丝毫的减弱。
滂沱的大雨顺着廊瓦倾泻而下,沈晚很是喜欢这样静谧的雨天。
那日一别她原想去醉翁亭当面谢谢王公子,可几经周折不见他人影,反倒得知他离开的消息。
沈晚临牖而坐再置一张绣架,她心事重重的绣着花。
沈雁捻了帕挨她身旁坐,观绣架上绣坏的花式,掩唇轻笑,“晚晚你这心没有静下来,绣的都不成样了。”
沈晚清冷道:“雁姐姐有何事?”
沈雁含笑低头,“晚晚,我们许久没有说话了。”
沈晚轻轻蹙眉,淡声道:“雁姐姐以为做了那桩见不得人的事,还能与我好好说话,还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吗?”
沈雁微微一愣,旋即凤眸微敛,目光流盼盯着她道:“妹妹这话倒让听着糊涂。”
沈晚蹙起眉头,侧过身正色道:“太子妃之位,我不曾有片刻贪恋,我也不想嫁给太子,姐姐既知道又何苦偏帮着太子殿下来害我,姐姐以为害了我,你就能稳坐太子妃的宝座么?”
沈雁彻彻底底被她的话恫吓住,“晚晚,你在怨我?”
沈晚早料到她会这般说,她赫然起身,眼神冷冽的睥睨她:“我本想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过雁姐姐让我失望了。”
她喝下那碗酸梅汤,出自对骨肉血亲的信任,而她却为了攀附权贵背弃她。
陷她于危难,还想要羞辱她。
沈雁脸色苍白的看着她,震惊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晚晚,你……”
沈晚指甲掐着掌心,“雁姐姐还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