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牢房里,这次被关押在相邻两间牢房的两人一句话都不说,好像一直等着提审还自己一片清白的不是这两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暗无光的牢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有亮光照进来,狱卒大声说话的声音传来,“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不准逗留过久啊!”
“是,是,谢谢衙差大哥。”
是陈合的声音!
苏顺和刘章眼神霎时间亮了起来,飞快往前走,趴着牢房栅栏往前看。
苏顺颠颠巍巍的问,“是合儿吗?”
“先生,是我。”监牢门完全打开,陈二公子快步走进来。
苏顺一把抓住陈二公子的手,浑身发抖,急促问道,“月姐儿,月姐儿怎么了?众位大人说她上京告御状了,她怎么样了?”
陈二公子用力回握苏顺的手,连连安抚到,“先生,月姐儿没有事,月姐儿没有事。大舅从京城回来了,月姐儿没有事。”
浑身颤抖的苏顺,缓缓止住了。旁边紧紧靠过来的刘章,忽然一个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
陈二公子等不及两人镇定下来,连忙将近段时间之事告知二人。又因为狱卒在旁,有些事情不能说得过细,只能隐晦带过。
就这样,也才堪堪说完,狱卒已经在催促,“到时间了啊。赶紧走,赶紧走。”
“先生,章弟,保重,保重。等我们消息!”陈二公子临走前连声叮嘱。
陈二公子走后不久,牢房里一片沉默,苏顺和刘章好像都无法直视对方,背对着不发一言。过了不知道多久,忽然,有细微不可闻的水滴声。暗淡无光的牢房里,刘章和苏顺前面,都湿了一片。
大理寺的查案在缓慢推进中,毕竟是专业破案的,有很多细节和疑点,慢慢被推演出来。
其中,还真的被苏明月猜中了,那个失踪的管事,真的有留下证据过来。
这个管事,虽然父母双亡,妻子儿女也不知道他为了什么,管事失踪之后,他妻子差点眼都哭瞎了,刘父和官府也多次探问,都没有查出什么来。
谁能想到,这个管事,他多年之前,得意之时,救过一个小乞丐。这次,他被人拉入赌场,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上瘾了,想要回头都来不及,只能按照背后之人吩咐,设局设计刘家。但是,他可能也有预感,临到最后,将所有情况写明,连同原版雕版,一起交给了小乞丐。先前小乞丐见情况不明,不敢出头,大理寺寺卿来了之后,刘父又大肆宣扬苏明月击登闻鼓告御状,皇上圣明之事,小乞丐方敢冒头。
小乞丐一冒头,事情就很明了。著书郎心急想要扫清痕迹,但是他和学政毕竟是一个文官,干这种事,还是不够专业,大理寺寺卿很快把他查出来,还拖泥带水带出著书郎后面一片。
至于何能状告苏顺一事,本就是无稽之谈。在平山县的交易,沈氏又细心,人证物证俱在,何能如何能成功。
最后,“肃静,本官宣判:刘家书店错印书籍一案,经查实,为奸人陷害,刘章无罪释放,陷害人谭某(管事)、指使人惠和城学政赵某、著书郎韩某需要向刘家书店及其中交易方赔偿损失。惠和城学政赵某、著书郎韩某压往京城,听候宣判。”
刘父、章氏热泪盈眶,紧握双手,终于,过了这一关。
“另,举人何能上诉进士苏顺迫害同窗、谋求家财一事,经查证,与事实不符,实属诬告,剥夺何能举人功名,苏顺无罪释放。”
“好!”沈大舅高喊一声,这等忘恩负义的畜生,他看不惯已经很久了。
被他这么一喊,围观群众纷纷跟着喊好。府城没有什么娱乐,这段时间,这个案件已经被府城群众翻来覆去说了几百遍,包括当初苏明月与何能定亲后退亲,到如今苏明月告御状,为丰富府城群众的睡前生活增添了许多话题。
判词一出,何能摇摇欲坠,脸色惨白。
立在堂下的苏顺扫一眼何能,上前一步,说到,“大人,本人有一事要上诉。”
堂上的大理寺众卿和知府疑惑,“你有何事要上诉?”
“大人,何能此子,曾在家父学堂受教多年,本人也曾对其子侄相待,却想不到此子忘恩负义,反口诬告本人。本人代逝去的父亲上诉,断绝与此子曾有的师生关系,要求此子,磕首归还师恩,从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苏顺一字一顿,清清楚楚说道。
随着苏顺说完,人群渐渐肃静,时人重师恩,师生又如父子,公堂上几位大人低头议论几句,然后宣判,“肃静,本官宣判:应进士苏顺之诉,判何能即刻磕首九次,从此两家恩断义绝,再无关系。”
苏顺听到此时,脸色方稍稍和缓下来。
在旁的衙差压着浑身颤抖的何能,重重磕了九个头。
“好,好。”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围观群众又跟着喊了起来。
一个围观的大娘看得激情澎湃,自觉好人受冤,坏人终于得到了惩罚,一个激动,手上要喂鸡的烂白菜梆子用力往何能身上扔过去,“忘恩负义的畜生,滚出我们惠和城。”
大娘此举仿佛给了所有人一个示范,正义之心澎湃的众人,纷纷将手边的垃圾往何能身上扔过去,边扔边高喊,
“滚出我们惠和城!”
“滚出我们惠和城!”
“滚出我们惠和城!”
何能满身狼狈,虽然人还活着,但觉得自己恍惚已经死去。围观的众人只觉得解气,旁边立着的衙差也不阻止,还往旁边闪了一闪,免得被正义的群众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