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子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混沌的眼睛亮了亮,却也如实说道:“真好。可是我这,有点忍不住啊。”
槿荣思及天花后期的惨状,实在难以开口说出“天花无药可医”的话来。
作为医者,还能做些什么?
槿荣走到桌子后,提笔在竹简上写下几味药来。语调刻意放得欣喜:“我知道一个方子,您服后就不会那么想抓疱疹了。”
“好,好啊。丫头你真是厉害!”赵老爷子夸赞道。
片刻后,槿荣坐在药屋后院的小马扎上,往陶罐里煮着的芹菜,豆子和冬瓜中加了点盐。
并没有什么神药,煮这些东西是为了帮老爷子补充些微量元素。或者说,充当安慰剂。
面对天花,只能支持性治疗。
古代条件下,能做到帮病人们退烧、止痛、维持电解质平衡和皮肤消毒就已经相当不易。
“牛奶,生理盐水,酒精。”槿荣列着单子。时间就是生命,可需要的东西却一样比一样难办。
突然间,槿荣想起什么,噌地站了起来。她取出玉璧,目光凝视在村里零散分布的一众红点上。
余光瞧见从后院匆匆而来的裴松。不等对方开口,槿荣急忙道:“哥哥,村里有三十四位乡亲染上了天花。这病传染性极强,必须立即实施隔离。”
裴松正是为此事来征询槿荣意见的。
村里年年开春都会有人伤风发热,可今年患病的人格外多,也异常凶险。尤其是几户曾招待过渔人的家庭,竟无一人幸免。
“你有把握哪些人染上了‘天花’吗?”据裴松所知,这几日来找槿荣看诊的病人不过二十几许,她是如何得知确切人数的。
槿荣握紧手中的玉璧,恳切道:“我有十成十的把握。”
由她治愈的身患流感的村民们皆是橙色而非红色。槿荣起先还当流感也分轻重,现在想想是她忽略了现实条件!
流感在古代虽可致命,但槿荣完全治得好。只有连她也拿不准的天花才是生死难料的红!
黄昏时分,夕阳余晖映照了桃花村的半边天。
槿荣以村长加大夫的身份勒令所有点到名字的人们搬去村西,与无恙的群体隔离开来。
众人起先犹豫迟疑,待听到槿荣说自己得的是烈性传染病后,一个个主动离家人远远的。
但也偶有例外。
“槿荣,虎子难道不是平常的伤寒吗?”男人撂下沉重的农具,想拉扯槿荣的袖子,却又收回手:“他才七岁,离了我们要怎么生活啊?”
槿荣保证道:“我这便回去收拾药屋,今晚就搬到村西头间院子住,虎子跟我一起。他年纪小,后面发了疹忍不住抓破的话,反倒不妙。”
裴松听了槿荣的话,沉下脸,没当众提出异议。
一个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墙角,眨眼间,只余尘土飞扬。
槿荣继续道:“大家切记。病人们的一应饮食都要优先供应;穿过的衣服,盖过的被褥不可再接触。”
“隔离必须严格执行,除非有人对天花免疫,否则谁都不能擅自进入村西。”
有人提问:“什么叫免疫?我小时候出过水痘,我免疫吗?我想进去照顾我娘!”
槿荣摇摇头:“免疫是指曾经得过天花或者接种过一种名为疫苗的药物,这样的人方不会被感染,”
她看向一张张焦虑的脸,安抚道:“别慌,明日起由我哥哥带着你们。制药剂、找疫苗,需要做的事情多得很!”
夕阳将人拖成长长的影子。裴松陪槿荣并肩走在回去药屋的路上,终于开口反对道:“还是我去村西吧。你的病才好,况且村里还有一众有恙的老小,你搬过去大家也难安心。”
槿荣坚定地摇摇头。有医术、玉璧画卷和现代的传染病防护常识在,没人比她更合适。
裴松还想再争取,槿荣话锋一转:“哥哥,我刚才说的话并非哄人。这病虽凶险,但也不是没有法子预防。”
“病人需要我,而我也需要哥哥帮忙做许多事情。”
“是什么?”裴松紧忙问道。
槿荣望着裴松清澈的眼,刚要开口。忽然注意到前方药屋里窜出个背着大包裹的汉子。
麻口袋编得粗糙,漏了不少细碎的草药末在地上,竟是偷东西偷到她的地盘上来了。
裴松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人摁倒在地。
包裹散开,槿荣凑前一瞧:“好家伙,还挺会偷。”
灵芝、何首乌、鹿茸等珍稀药材装了半兜,剩下的尽是桃仁、红花等村里盛产的东西。
槿荣绕到侧面,认出了贼人。竟然是这些天没少来药屋嬉皮笑脸跟她闲聊的吴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