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头戴青玉冠,身着月白袍的俊逸少年,正踩着小石子路,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卢九枝揪紧了手中的帕子。
是他,是他没错,那个曾在诗会上替她挡了捉弄,为她赋过诗的,乾安侯府的,程从衍!
第6章 .花茶诗会没白来
雪梅园
昨夜新覆上的积雪压在了一簇簇梅树枝头,大片红白的光景中,间或夹杂着或紫或绿的新朵,偶尔几声莺啼盘旋在园子上空,叫人置身梅林的同时,却又有空谷幽兰的错觉。
小山亭中,一炉银霜炭正烧的旺盛,程渺渺盘腿坐在上首居左的位子,近距离感受着如春暖意,本该通体舒适的他,此刻却是控制不住的紧张。
开始了,诗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萧定琅是主办人,坐在了亭中上首正中,他的左手边是少年天才程从衍,右手边是当朝尊贵的太子殿下。
别看他如今装的从容镇定,他心底里的紧张,其实不比程渺渺差多少。
毕竟,卢姑娘可就坐在那地方,看着他们呢。
说也神奇,自打他和程从衍进了这亭子以后,他就发现,卢九枝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就往他们这边瞟。
是在看他吧?是在看他吧?
卢九枝今年刚十五,正及笈,是出嫁的好年华;他也今年年初正考取了功名,在光禄寺任职。
萧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男子三十前,必须得考取了功名后方能娶妻,如今他虽才十八,但既然功名已成,那婚事自然也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男当婚女当嫁,所以,她是在看他吧?
总不能是在看程从衍,萧定琅看了看比自己矮上不止一截的表弟,表弟今年才十一,虽名冠上京,但要说谈婚论嫁,委实还是太早了些。
所以,的确真的是在看他吧?
他心怀忐忑,坐在主位之上,朗声将今日诗会的主题先陈词慷慨了一番。
对的,主题就是那么个主题——替程从衍去去晦气,祝他身体健康,延绵长寿。
因着在座诸多世家公子小姐,年纪尚轻,所以今日这场诗会,不喝酒,只品茶。
众人面前各有一壶特制花茶,用的是一样的琉璃壶,看不出区别,只是里头的花茶不尽相同,茉莉,梅花,百合,桂花……无所不有。
在萧定琅的带领下,众人先是一同举杯,给……太子殿下敬了一杯茶。
谢他特地出宫,降尊纡贵来参加这场诗会。
江照翊别的没什么,就是自小养尊处优,高处站惯了,导致他脸皮厚的很,不论众人给他多大的面子,他都受的住。所以听到萧定琅说第一杯茶居然是敬给自己的时候,他下意识反应是这萧家的儿子还挺上道。
至少比他那书呆子表弟程从衍上道。
江照翊嘴角带笑,举杯站了起来,煞有其事道:“诸卿今日赴雪而来,实在是辛苦了,这踏雪寻梅的盛宴,孤也是不请自来,就暂且不喧宾夺主了,喝完这一杯,就赶紧进入到诗会环节吧。”
“……”
座中众人都愣了一愣。
太子殿下您是不是搞错了?敬你是给你面子,客气客气,咱们这回诗会真正的主人公还没敬呢!
“哦,不对……”
看着众人错愕的神情,江照翊笑的明朗:“差点都忘了,今日咱们是为了大启的天才程家世子才聚在这里的,还没向他敬茶呢。”
真是给你脸了啊?
萧定琅无语地看着这位自导自演的太子,心下万分确定他就是来找茬的了。
他心底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等他自顾自说完话,又自顾自坐下,正要整理整理情绪继续开口主持这场诗会,却又被他抢了话头——
“可是吧,孤长这么大,还没给谁敬过茶,除了孤的父皇母后,还有从前的皇祖父皇祖母,孤实在是想不到,孤有一日居然还要向别人敬茶……”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该是臣敬您才是。”
程渺渺忍辱负重地起身,越过坐着的萧定琅,遥遥向江照翊举起了杯盏。
没办法,这太子今日就是奔着她来的目的太明显了,诗会好不容易开始,可不能叫他将时间一拖再拖,再拖下去,她学的东西都快要忘光了好嘛?
得到她单独举杯敬的茶,江照翊这才满意,放他们继续进行下一流程。
待众人与程渺渺举杯喝过茶之后,诗会才算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