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行,你是我府上贵客,叫你湿了衣裳,是我等之罪过,还请程世子赶紧随我去后头换身衣裳,再回前厅。”
崔桐说的严肃无比,叫满座不禁又多几重议论:这程从衍向来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如今崔家这么急着拉拢她,看来是对太子妃之位势在必得。
程渺渺正要应下他的邀请,不想此时此刻,饭厅其中一桌上,另一只酒盏也顺势而倒,倾泻了不少浑浊的酒液到人的衣服上。
黎洲白蓦然起身,面带笑意,道:“崔公子是否介意顺便带我也去换一身衣服?”
是他。
程渺渺怔怔站在那里。
五年不见,黎洲白已经从当初鲜衣怒马的状元郎变成了朝廷正四品的礼部侍郎,升迁之路极为顺畅,甚至比他爹黎崇明当年还要更高一筹。年纪轻轻大红官袍,放眼上京,唯有同样年少高中的萧定琅能与之相较。
伴随着官路顺畅的,那必然是饱满的精气神。
他似妖的长相与从前并无多大变化,眼泛桃花的笑意甚至一分未减,依旧爱着粉衣。宦海之路,难得有这样干净纯粹的。
可他现在起身是要做什么呢?哪就那么巧,偏偏他也倒了酒杯。
程渺渺不信邪,觉得他一定有问题。
可崔桐似乎看不出他有问题,被他的问题给难住,结结巴巴道:“那,那,那既然这样,那,那黎大人就一起吧。”
他妥协的这样快,叫程渺渺都不禁错愕。
这真的是崔家这一代最用心培养的儿子吗?已经不是单纯,而是□□裸的单蠢了。
崔桐带着她和黎洲白,一高一低,往那条熟悉的回廊走,沿着回廊有不少间厢房,崔桐随便打开一间,想叫黎洲白自己进去换,孰知黎洲白直接拉住了程渺渺的手,“程世子不进来一起?”
“不不不不不,程世子我为她安排在了隔壁。”崔桐热络道,“黎大人只管自己舒服便是,我必也不会亏待程世子。”
“倒不是怕府上亏待程世子,而实在是黎某这身衣裳有些难解,需要人帮忙才行。”黎洲白为难道。
“那我去为黎大人叫丫鬟或小厮。”
“我不习惯生人碰我。”
两人说话你来我往,一言一语皆有门道。
崔桐脸上渐渐浮现起了焦躁,黎洲白却已经轻松把压力给到了程渺渺:“黎某与程世子自幼相识,想必程世子是不会就此袖手旁观的,对吧?”
程渺渺只得与崔桐互看一眼。
想必这位崔公子总算明白,自己这回碰上了个难缠的家伙。
程渺渺只能慢吞吞跟他进屋,结果两人屋门都还没合上,穿过回廊的后院便传来几声尖利的惊叫。
刹那间,听到动静的人皆有所行动,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往后院跑。
程渺渺和黎洲白,还有崔桐亦然。
崔家的后院分一个个独立的小院子,传来声音的院子在东边,是一般用来待客的地方。
众人闻讯赶去,冲进院子,只见院子里一个丫鬟脸色煞白,指着大敞的屋门道:“走水了,走水了!”
程渺渺站住,从月洞门旁向里望,身边一众人马听到走水的消息,都已经去忙着打水救火,从她身边忙碌穿梭。
冒着滚滚浓烟的屋子,就在她眼前窜动着火苗。
“不对。”她道。
“哪里不对?”与她一样,一动没动的,是黎洲白。
“屋子的火势不对,丫鬟叫走水的时间也不对。”程渺渺暗自呢喃,不知是在回应他,还是在自己思考问题。
最先发现走水的那个丫鬟,似乎已经耗尽了她平生所有的力气,战战兢兢蜷缩在树底下,缩成一团,知道的说她在看救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等着人来救赎。
“是不对劲,如果只是发现走水,应该在尖叫的一开始就说出来,她偏要等到众人到了之后才说走水,说明尖叫之后,她立马就被事情绊住了。”黎洲白道。
程渺渺接道:“而且很有可能,她原来要说的不是走水这事,看这个烟雾和火势的模样,这场火应该是刚起,而烟雾,是人故意制造,用来混淆视听的。”
“程世子不愧是程世子。”黎洲白鼓掌,“所以接下来该做什么?”
“人!这屋子里有人!”
两人还没分析完,那边救火结束的大家居然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倒地昏迷的男人!
此时在崔家的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汇聚到了这方小院,崔声声和崔桐站在最前头,崔母捂着心脏,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放的火?”
“会不会是这个人?”屋子里被抬出来的男人首当其冲遭到怀疑。
“这不是柴房老六吗?”下人当中有人认得他的,直接报了他的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