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衍,你看呢?”
这点名打了个程渺渺措不及防,她眼皮子一跳,抬首望向她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外祖父。
老人家年纪虽大,但气场是真的一点都不含糊,光坐着不动,一双眼睛微眯起来,就是满满的压迫感。
程渺渺,你不能干坐着不动,你说些什么啊,你好歹说些什么啊!
可是说什么啊?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她知道什么啊?她才穿过来几天,她知道个屁啊!
程渺渺欲哭无泪,摁住自己的双腿,阻止她轻微的颤抖。
“我认为,他是背后有人。”她强装镇定,说了一句废话。
萧定琅顿悟:“表弟是说,他是受人指引,才藏身到我们这雪梅园当中?”
嗯?她是这个意思吗?
管他是不是,但萧定琅这个显然听起来更复杂迂回一些,程渺渺点头,以示默认。
“可又是受何人指引?”萧定琅思索。
“想要暗杀姬将军的人。”程渺渺再次接上一句废话。
“是谁想要暗杀姬将军?”萧定琅又问。
“……”程渺渺这次不再能立刻接上来,但想了想,还是憋出一句,“那得看姬将军,是谁的人。”
上回萧家的厅堂里,她就听萧老夫人和她爹萧怀勉提过关于丞相和怀王一党想要挑战皇帝的事,想来如今朝堂就是这么个朝堂,两方势力相对,大前提下往这方面说,定是错不了,除非那姬将军自己也想造反,自成一派势力。
而姬将军显然自己是没谋逆的心思的,因为萧定琅在他话音落下后立马便道:“所以,这是怀王在暗中布的局?”
“你们忘了考虑一点。”萧阁老显然对他们的推测不够满意,提点道,“引歹徒藏身雪梅园的人,究竟是想他生,还是想他死。”
一语惊醒梦中人。
程渺渺和萧定琅双双大彻大悟。
是啊,如果是有人先安抚住了他,将他藏在这里,又故意跟官府透露消息,说他躲在这里,那情况又可以分很多种了。
原来这就是朝堂吗?
人心险恶,错综复杂,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程渺渺倒吸一口冷气。
不知从前的程从衍于朝堂政事上是什么样的存在,如果她于这方面也是个天生的人才,那她就真的可以当场暂停心跳了。
她惶惶不安,揣着小心脏,和萧定琅一起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她总算明白萧定琅先前所说的“拙笨”是怎么一回事,比起他爷爷萧阁老,那不是自谦,那是确确实实的笨。
厅里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过了不知多久,外头才有人来报,说是刑部尚书卢冰亲自来了。
卢冰,程渺渺想,真是巧,跟卢姑娘一样,也姓卢。
她下意识看一眼萧定琅,却发现,这厮似乎又开始不对劲起来。
只见他一扫方才面色的凝重,目光灼灼望向厅外,眼里端的是欣喜与紧张。
不是那种想要查清楚事实真相的欣喜与紧张,而是那种女婿见到老丈人的欣喜与紧张。
程渺渺挑眉,她大概明白这卢冰和卢九枝是何关系了。
刑部尚书卢冰大刀阔斧,迈着大步走向正厅,一进来就先向萧老爷子鞠躬行礼,“晚辈见过萧阁老。”
萧老爷子与他客气道:“卢尚书行色匆匆,想必是抓捕要犯辛苦了。”
“为朝廷效力,不辛苦。”
萧阁老点点头,“定琅,从衍,你们先下去,我与卢尚书还有话要说。”
登时,厅里该留下的不该留下的人全都开始往外退,整个萧府的下人,就像是训练有素的机器,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他们很是明白。
程从衍和萧定琅也退了出去,正厅的门就在他们身后掩上,萧定琅长吁一口气,“表弟啊,你瞧卢尚书中气十足,神采奕奕,他给卢姑娘择婿,会不会也是照着自己标准来的?”
你能不能不要再三句话不离卢姑娘了?
程渺渺沉心静气道:“卢尚书是不是照自己标准择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回雪梅园的事情,表哥若是能助卢尚书将其解决,那必定是大功一件,得他青眼。”
“话说回此事。”一提到正事,萧定琅又正经了,“表弟你觉得,如若引歹徒到雪梅园之人,就是故意要杀他之人,那这个人又为何不自己直接动手呢?”
有了刚才萧阁老的启发,程渺渺已经学会举一反三,熟练地将情况一分为二:“一,他不方便自己动手;二,他不只有杀他这一个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