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把他们当什么了,是当地里刨食的庄稼人泥腿子了么。
见有人出头,而且还是青城派的掌门,那可是江湖大佬的身份,其他人似乎有了些底气,也纷纷响应道,“对,士可杀不可辱。让我们种地简直有辱斯文,有失体统。”
“魔教此举分明是在故意折辱轻贱我等,我们宁可跟他们拼了,也绝不受此辱。否则传出去了,岂不是叫全江湖笑话我们。”
“要是这么干了,以后我们门派还有何名声,如何能在江湖上立足?”
“……”
这些人自诩名门正派,口上仁义道德比比皆是,但自觉与普通百姓来相比也是高人一等的,便是门下收的弟子若出身农家,而非言情书网富贵士绅或是武林世家,都会看轻些的,又怎么可能屈尊下来拾掇田地。
方才还面带笑容的教众,瞬间冷下脸,“教主有令,若是有不愿的,废了经脉武功扔进地牢。”
虽说过去几月被教主折腾的不轻,对于种田最初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怎么说也是老老实实体验过下田种地亲手劳作的艰辛。听到这样贬低种田人的话,立马就不高兴了。
种田怎么了,你吃的难道就不是人家种田种出来的大米了。
比起那些一开始摄于教主强大武力,果断顺从的魔教中人,这些正道人士更带些矫情和自尊。
但再多的颜面在真实的恐惧面前也算不得什么了。
若是一刀落下,咬咬牙也就算了,大不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说是废了经脉武功扔进魔教地牢,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众人顿时纷纷生了怯意,最先大发怒火的青城派掌门,也变了脸色,缓和语气道,“你们教主究竟想要什么,直接说了便是,不必绕这样的弯子。”
那教众鄙夷道,“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配让教主跟你绕弯子。少说废话,老老实实在这种田吧,不然就去地牢,圣教可不白养你们这些浪费粮食的人。”
都沦落到这地步了还想着摆架子,讨价还价呢,真实白日做梦。
青城派掌门的脸色是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最后还是忍气吞声捡起了锄头下田去了。
其他人也都如此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自我安慰,反正丢人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还有这么多同道江湖人士呢。
*
吴棠是昆山派的一名不起眼的小弟子,才十五岁,这次随着师门来攻打魔教,结果就一眨眼的功夫成了魔教的俘虏,阶下之囚。过了两天,又被放了出来,魔教的人要求他们开荒种田。
相较于师兄们的抱怨,还有各种愤怒不甘,吴棠倒是适应得很快。
因为他从小跟着爹娘就没少下田种地过,便是入了昆山派两年,田地里的一些经验也没淡忘,所以他开荒种地的进度比一些武功比他高的弟子还要快。
非但如此,他还好心地帮助同门师兄师叔他们,教他们如何避免地里的蚊虫侵扰。
一方面是他本就有几分良善,另一方面他在门派里的时候地位低微,向来也习惯了讨好恭敬其他师兄长辈们。
然而他半夜醒来,却听见隔壁牢房里的师兄们在私下嘲笑他,“你看那个吴棠,果然是乡下泥腿子生的,练武的功夫不怎么样,种田倒是能耐的很。”
“魔教的人说什么土肥之法,分明是在折腾我们,他还听的那样认真。”
“你说他干嘛进我们昆山派,跟他爹娘在村里种一辈子地好了,哈哈哈哈。”
“听说是他爹娘在山前给磕破了头,师门才收下的。只是啊就算当了昆山派的弟子,也洗不掉那身泥腥味。”
吴棠默默闭上眼睛,不再听那些话,回忆起自己的家,从小就穷的一贫如洗,连块地都没有。
不是他爹娘叔伯不够勤苦能干忠厚老实,相反他家世世代代都是农户,也是乡里拾掇土地最好的,但那又怎么样,在他出生之前朝廷的赋税年年攀升,县吏对村子剥削了一层又一层,各种苛捐杂税,让人苦不堪言。
等到他出生了,爹娘叔伯就如其他村民一样,卖身当了县里大户人家的佃户。
爹娘也不希望他跟着他们一样过苦日子,到处打听了又是费尽力气让他得以拜进昆山派。
吴棠至今还记得,那位许他入门的执事师叔探了探他的根骨,说了一句勉强还不错。而他的爹娘千恩万谢,卑微讨好的如泥土尘埃般,也得不到师叔的一个眼神。
他入门后一直老老实实,什么苦活累活都肯干,只希望能拜个好师父,学好武功,让爹娘家人能过上好日子。
后来又来一位新弟子,轻而易举就拜了位内门长老为师,听人说是那位师兄家里给昆山派交了一大笔束脩。
再后来他无意间碰到那位家境优渥的师兄,没想到对方认出了他的爹娘是家中佃户,原来对方就是县上那位大户人家的嫡出小公子。
这事一传开之后,本来就对他冷淡的师兄长辈们,更加轻视看不起他了。
那位师兄仗着吴棠父母是家中佃户奴仆,也肆意拿捏使唤他,这些其他师兄长辈们都没有理会管教过。
吴棠曾经懵懂不解,后来才听人说穷文富武。
习武之人要求补充气血熬练筋骨,就需要大量药材资源,更别说上乘的功法秘籍。吴棠一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可言的普通弟子自然是分不到什么的,就算根骨还不错,也只能苦苦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