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百万的话把窦兰芝吓得花容失色,别说是听他的话,就是现在让窦兰芝舍弃自己的生命,换取伍逸从地牢里出来,窦兰芝也会毫不犹豫地同意。
她听朱百万这样说,急忙点头应承:“我一个弱女子什么都不懂,索性还有先生可以合计,我全听先生的。”
见她点头答应了,朱百万命人给她上茶,这对陌生男女,在这间豪华到极致的会客厅里,一起合计了一个救人的办法。
大雪整整下了一天,到黄昏时才终于停了,天地间一片白色,仿佛一切的人和物都和雪花一样纯洁。
还是黄昏时分,窦兰芝拎着她的蓝布包袱,出现在宣王府大门前。王府看门的人自然认识她,也就没费什么力气,便进去了。
窦兰芝没有回厨房,而是直接先来到了梅轩,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一脸的仇恨样子换成了可怜巴巴的微笑。
她轻轻敲了敲梅轩东边的小门儿,开门的小丫鬟看见是她,微微吃了一惊,叫了一声:“兰芝姐姐,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窦兰芝苦笑着,轻声问:“姑娘在屋里吗?我找姑娘有事儿说。”
“在呢,快进来吧,这几天下大雪,冷得很,仔细风寒。”
小丫鬟说完,赶紧把窦兰芝让进来。
房里生着炭火炉子,是上等好炭,燃烧的非常好,屋里暖得像阳春三月,连窗台上的花儿都开得相当旺盛。
绿萝和大丫鬟阿喜正在做女红,绿萝从小和外婆一起生活,外婆知道她无依无靠,怕自己死后她事事犯难,所以一些基本的针线活还是教会了她。
穿越过来后,住进了梅轩,除了每天去后园子练习两个时辰功夫,时间多得仿佛再也打发不完。
于是,绿萝开始和丫鬟们学做女红。她很聪明,又有基础,这段时间,一个缎面的轻罗小扇儿已经绣得差不多了,还绣得有模有样。
有时候绿萝看着这个小扇子想,夏天来的时候,拿着自己绣的小扇子打凉,应该也挺有成就感吧。
这天黄昏,吃过晚饭后,绿萝又拿起了她的缎面小扇子开始绣,这时在外间泡茶的红菱快步进来。
走到绿萝跟前儿,轻声道:“姑娘,窦兰芝回来了,在门口候着呢,说有话和姑娘说。”
绿萝抬起头,脸上全是惊讶:“兰芝回来了?楚十七不是雇车送她回家了吗?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绿萝有点着急了:“快让兰芝进来吧。”
窦兰芝在外间房的门口就听见绿萝的话了,拎着包袱急忙就进来了,见了绿萝,侧身行礼:“姑娘,我回来了。”
绿萝看着她,吃惊地问:“兰芝,你怎么会来了?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窦兰芝急忙摇头:“姑娘,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是我自己不想回落州去了,所以又回来了。”
“傻丫头,落州有你父母双亲和大哥,他们能让你衣食无忧,你干嘛不回去呢?”
绿萝真想说,我家里没有亲人,我还没有回去的路了,还时不时地想着回家呢。
窦兰芝低下了头,半晌才缓缓开了口:“姑娘,我当初和伍逸私奔后,两个人拜了月亮就算结了婚,没有三媒六聘,是抗了父母之命的。现在,伍逸蹲进了大牢,我一个私奔过的人,有什么颜面回去?有何颜面见父母兄长啊?”
“路上,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想了两天一夜,也难过了两天一夜,我回去终究是没脸见人的,这才决定不回去了。在这里厨房帮忙,不给工钱也可以,有口饭吃就行。”
绿萝听她说得诚恳,也知道她回家的难处,便笑着说:“既然你这样决定了,回来也好,就去厨房帮忙吧,有什么难处,就和我说。”
窦兰芝急忙深深福了一福:“谢谢姑娘成全。”
停顿了一下,又说:“那个车夫大哥,把我送到帝都后,他去拉别的活了,说再干一趟不耽误过年。”
绿萝笑着点头,她理解窦兰芝,很同情她,很愿意帮助窦兰芝。
窦兰芝感激地看了看绿萝,带着一脸苦涩的笑,转身出去了,笑容里却带着说出来的凄凉。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整个宣王府热闹起来。下人们开始在廊下挂新的红灯笼,一排一排的,非常喜庆。
梅轩里也挂了好多,还有儿臂粗的红烛,都插在烛台上,等着燃起一支支的幸福。
厨房里准备过年的菜肴,也更忙了,除了窦兰芝,每个人都喜气洋洋。
窦兰芝想到了地牢里的伍逸,他一身的鞭伤,不知道有没有大夫给他上药,不知道他的伤还疼不疼了,有没有好些。
就算好些了,还是会很疼吧?想到这些,窦兰芝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人很快瘦了下去。
虽然她和朱百万合计了一个不错的妙计,但是绿萝整日呆在梅轩里,不出大门一步。
就连每天去梅轩的后园子练习功夫,身边都有很多暗卫,想骗她走出宣王府,机会还真不好找。
第116章 绿萝出事
腊月的最后一天,大年三十。
皇宫里摆宴席,身为嫡亲皇子,燕向西自然必须得去宫里,陪皇上和大臣们吃盛宴。临走,特意来了一趟梅轩看他心爱的女子绿萝。
梅轩里各处回廊都挂着大红灯笼,点着一排排儿臂粗的红烛,映衬着一园子的红梅花和几个俱都青春娇艳身着新裙的丫鬟。
真是美轮美奂,像在仙境一般,要多养眼就有多养眼。
燕向西叫来厨房管事的人,特别叮嘱了送进梅轩的菜肴,一定道道都要精美好吃,半点不得马虎。
燕向西先赏赐给绿萝一块白玉挂坠,那挂坠形状像水滴,但这可不是普通的白玉挂坠,是采自西域的一座冰川之巅的一块冰石所结,也可以说是冰石开的冰花,传说万年才开一次。
但并不是冰石开了冰花就可以采,因为这冰石花即开即败,就算守在冰石前,手速也快不过它落下去的速度。
只有月圆之夜,冰石开花时,月亮刚好走到冰石上面,月光也刚好照射到冰花上,满足了这样的条件冰花才不会立刻败落,才可以采下来。
那冰山之巅高耸入云,就算是十万人也不一定有一个人能上去。就算上去了,也得机缘巧合才可以得到这空前绝后的冰石之花。
当年,燕向西的授业恩师周崇先生,从西域的冰山下路过,见整个冰山白得近乎透明,光滑得胜过镜面。
周崇先生知道,一定是冰山之巅有冰石之花要开放。他仗着,空前绝后的功夫,登上了兵山之巅,守了七日七夜,终于守到了月圆之夜的冰石开花,他才采下这一朵。
然后又费了数年时间,寻得隐居高人做了一条链子,把冰花镶嵌进去,成了挂坠,挂在燕向西的脖子上,那年,燕向西只有九岁。
皇宫里的珍奇异宝有的是,除了周崇先生和燕向西的母后,没有人知道燕向西脖子上挂着的是冰石花。
这冰石花有一个妙用,凡是有毒的东西都怕它,比如最毒的蛇,离着几十丈的距离,就会逃得无影无踪,否则一旦冰石花到了左近,只有死路一条。
更神奇的是,这个冰石花会预警,活的毒物不敢靠近它,毒药靠近它也不行,它会微微变一点点颜色。当然了,不熟悉冰石花的人是看不出来。
而且,不管中了什么毒,只要把冰石花在清水里涮几下,把水喝进去,什么毒都能解。
正因为这个功效,才引得江湖中人想尽千方,设尽百计想得到冰石花。
但冰石花究竟什么样子,是否真有这个功效,还有没有别的作用,没有人知道。
这个大年夜,燕向西把这件旷世宝贝送给了他心爱的姑娘。
然后,燕向西用小得仅有绿萝可以听见的声音,讲了一遍冰石花的用处,并反复叮嘱绿萝,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绿萝就有杀身的危险。
绿萝听闻冰石花有这个巨大作用,怎么肯接受,一定要让燕向西带着,因为比较起来,燕向西更危险。
燕向西的眸光中带着款款深情:“绿萝,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害得了我,也没有人能让我屈服,而你,是我的软肋,所以为了我,你也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绿萝看着燕向西:“我呆在梅轩里,谁还能在我的食物中下毒不成?”
燕向西笑:“正常情况下不能,但事情总有个万一,万一有人这么干呢?你一旦中了招,不等于把我的心摘了去,没了心,我还怎么活?”
燕向西说得真心真意,绿萝听得心一暖:“燕大哥,那我先替你精心收着,我会像珍惜自己的生命一样珍惜它。”
好在燕向西过年这天,把冰石花赏赐给了绿萝,也好在绿萝接受了,否则她可真就出事了。
燕向西格外重赏了梅轩里所有服侍绿萝的丫鬟仆妇,其中也包括在厨房帮忙的窦兰芝。
窦兰芝得了宣王这么厚的赏赐,笑得眉眼弯弯,也学着燕向西的样子,伏在绿萝耳边小声说:“姑娘,宣王赏赐了这么多银钱,等过完了年,咱们出去闲逛一天怎么样?”
看着窦兰芝脸上少有的笑容,和她大眼睛里的期待,绿萝忍不住想:窦兰芝的父亲是乌狄国落州城首富,她家里是不缺钱的,大概这么多年里,她是第一次因为钱而心生欢喜吧?
窦兰芝二十岁,和绿萝穿越过来之前一样大。正是爱热闹的年龄,哪能不喜欢出去逛的道理?
绿萝也一样,听窦兰芝说,过年大秦国时外面相当热闹,自然心动到把持不住了。
绿萝笑着点头,轻声对窦兰芝道:“我听红菱说,元宵节这里也耍龙灯,耍三天。正月十五那天人一定多,我们便十四那日溜出去玩几个时辰。”
窦兰芝暗暗冷笑着想:得了把沈绿萝,你还不如明说,正月十五燕向西要带你去处看龙灯,有他在身边,便有大批的暗卫在身边,你不那么自在,所以才同意正月十四和我出去玩耍。
你等着沈绿萝,只要你出去了,我保证你再也回不来宣王府。她控制着「砰砰」的心跳,掩饰着心底巨大的喜悦:“一言为定。”
说完,站在一边笑。她的笑是因为就要救出伍逸而欢喜,绿萝还以为她是因为出去逛而欢喜,她的心里更加同情这个有家不能回的可怜女子了。
大年初一,燕向西依然忙得不可开交,他忙得顾不上来看绿萝了,燕向西让楚十七叮嘱绿萝,这段时间好好呆在王府里,等自己忙完了,就有时间陪她了。
燕向西主要提防的人是乌瑟,怕他利用过年时自己忙得不可开交,寻一个机会过来抓绿萝。
毕竟乌瑟在乌狄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人敢管他了。不像自己,处处都得小心。
但燕向西相信自己,他有能力保护她,给她一个安稳的无与伦比的幸福生活。
燕向西没有想到,他千防万防,绿萝到底出事了。
第117章 绿萝被抓
正月十四,天空晴朗,却冷得凛冽。
因为明天就是元宵节了,宣王府里挂上了更多的灯笼,梅轩园子里,离房间较近的几株梅树间,还竖了杆子,挂上了五彩的风车。
每次风过,那些风车就飞快地转动,像时间的轮子,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转得飞快。
整个宣王府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黄昏时分,绿萝把几个红菱和阿喜这几个大丫鬟都使了出去,只剩下几个小丫头看屋里的炭火。
绿萝裹在她的大红斗篷里,和窦兰芝一起走出梅轩的小门。
窦兰芝走得很快,绿萝跟着她,两个人穿过长长的三进大院落,才终于走出了宣王府的大门。
街上的人明显比平日多了很多,即使这隆冬时节,黄昏有着凛冽的风,都没有把要出门来逛一逛的人吓住。
窦兰芝拉着绿萝,眼睛不停地往四下看,似乎是怕燕向西突然从什么地方窜过来,突然拦住她们似的一脸焦急和担心。
绿萝看着窦兰芝笑着说:“兰芝,你怕什么呢,我们两个都是自由的,宣王不让我们出来,目的是关心,是怕遇到坏人,他不是要禁锢咱们,咱们又没犯法,看你吓的,样子到像要做坏事。”
说完,咯咯地笑。
窦兰芝不说话,眼睛微眯,眼睛中寒光一双,快步移到绿萝身后,对着绿萝的脖子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就是闪电一掌。
绿萝在半点都没防备的情况下,被会些拳脚功夫的窦兰芝一下子就打晕了过去。
这时窦兰芝才恨声说:“臭女人,你说对了,我就是要做坏事,我要杀了你,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噗通」一声,绿萝摔倒在路上,大红色的披风微开着,像一个蚌壳里,裹着一个洁白的珍珠美人儿。
窦兰芝带着一脸的仇恨,对着绿萝的身体就是一脚,绿萝晕过去了,被人重重踢了一下,也不知道踢没踢坏,她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从窦兰芝回到宣王府的那天开始,朱百万就派了好几个人躲在宣王府大门附近,为的就是什么时候窦兰芝把绿萝骗出来了,趁绿萝不防备打晕她。
他们只要把绿萝擒拿住,用可以用绿萝换回伍逸和胡彩蝶。朱百万求人无门,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才用上了这样的一个下下策。
好在他有窦兰芝这个内应,感觉这件事情也不会太难,在窦兰芝回到宣王府近二十天后,终于成功了。
见绿萝被打晕,四个从宣王府门前跟过来的、一直离她们不远的黑衣大汉急忙奔过来,其中一个快速弯腰背起绿萝,另外一个扶着,大步流星跑了几步,把绿萝丢人路边一辆等着的马车里后,几个人和窦兰芝也都跳上去。
青色大马踏着冰雪覆盖的地面,「踏踏」地走了,很快进了朱百万家的大门。
绿萝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着胳膊,吊在一个房间的房梁上,四周很静,没有看守,只有自己一个人。
绿萝四下看了看,是个陌生的房间。自己的样子,有点像电视剧《西游记》里,一次次被妖精们抓住吊起来就等着清蒸的猪八戒。
不同的是,自己没有猪八戒丑,也没有猪八戒有本事。
绿萝想起来了,是窦兰芝转到身后,对着自己的脖子打了一掌,打晕了自己。
绿萝就算再不聪明,这个时候她也明白了,原来窦兰芝是怨恨自己的,怨恨到心在滴血,脸上却带着笑,用笑里藏刀的方式寻找着收拾自己的机会。
难怪窦兰芝会去而复返,原来她根本就没打算回去。难怪怂恿自己出来闲逛,看来早就做好了这个打算,可笑自己还在可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