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余同情地看着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狐魄儿像是看傻子似的回看着他,随后语重心长地开口:“老道士啊,你是不是傻了,当初杀我,你可没给我准备说临终遗言的机会,怎么,年岁越大,心还越软了不成?”
旁边有人骂道:“好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今我等送你归西后,定再灭了你们拜仙山的那群余孽。”
狐魄儿眉头轻皱,竟一时把他们忘了,有抹蓝盈盈地狐光,从她的眼底划过,她笑了,“我与你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你不配!”有人道。
“逼我?”
她笑的薄唇一勾,便让人不寒而栗,话语也随之说的清冷,“有买卖可以做,你们应该觉得庆幸,若是买卖不成,那就只有鱼死网破了。”
她笑的满是威胁,“不信,就试试。”
这句话,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空余是知道的,她当时就要和那些天神们谈条件,结果没谁应她,她就把天给屠了,她的下场很惨,但那些枉死的天神更惨。
空余向后摆了摆手,刚正不阿,“你要谈什么条件?”
狐魄儿欣慰地一笑,“倒是个明白人,懂得知进退,你可是比天上的那群老古董们聪明多了。”
而聪明的老道士更聪明了一回,“你的事与拜仙山无关,我自是知晓,不会与他们为难。”
可空余话音刚落,就有些人不乐意了,说什么的都有,还越说越激愤,“他只是代表他个人的意见,不代表我们,那拜仙山就是个魔窟,凭什么放了那群余孽啊。”
“你虽道行很深,但你这么做就是不对,她一个为祸人间的魔王,凭什么跟我们谈条件?道长,你不会也被她迷了心智了吧?”
“我们人这么多,还怕她威胁不成?”这人说着,便毫无防备地向狐魄儿刺了一剑,他蔑视的看了空余一眼,“道长若是害怕,且上后面躲着便是,区区妖孽,也不过如此。”
其实,这群人在抓到她的时候就想杀了她,但奈何无一人能近其身,他们提剑取她头颅的时候,皆是惊讶的发现,护她性命的不是妖法而是神力。
如今,后面的人见他能伤了狐魄儿,一时间,竟都如打了鸡血般不要命的提剑刺了过来,但后头的人,正气势汹汹的冲着呢,就眼看着前面的人酿酿跄跄的倒了一大片。
空余立刻冲上前去,迎风招展的横空升起了一层结界,将还没来得及冲上前去的人罩在了里面。
后面的人都还一脸懵圈没回过神呢,就亲眼看着倒地的人,以极快的速度干瘪下去,就这样霎时之间,在自己的眼前又化作一缕青烟不见了,再看对面那个妖孽时,那浑身的戾气,释放的毫不遮掩,还极其猖狂霸道的在结界四周四散开来。
狐魄儿怒了,但她亦是没想到,伴随着愤怒,她的意识又开始变得浑浊。
她没想过要杀人,只是想让他们看一看自己的这一身本事,够不够作为与他们谈判的筹码,但戾气一出,她发现糟糕,控制不住了,不受控制了……
玄斩虽然裂了,但碎片仍在,只要碎片还在,心中那一点恶念,便是不堪勾搭的,什么时候自己疯痛快了,那么这些始作俑者的东西,方可停止掉。
第140章 我的好弟子,你怎么就不撕碎了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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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余护着那一众人躲到了结界中, 自己飞身出来,满身金光四射,此时的空余,已与两百多年前大不相同了。
他手握一把桃木剑, 这把剑的外观非常普通, 属于剑中最不起眼的那种, 但此时就是这样一把不起眼的剑,将那群人护在了身后。
桃木剑横于天地之间, 从剑身散发出一串串晦涩难懂的梵文,一半梵文落入结界之内,结界变的更加坚固, 而另一半如盘龙一般,围困于狐魄儿周身。
狐魄儿被伏妖链锁住,锁链从血肉中穿过,她挣脱不了, 但随之而来的也是怒意更甚。
白色的血衣迎风招展,那顺直的长发亦是狂乱纷飞,嗜血的眸子寒意凛冽, 伴随着梵音入耳,更是触怒了她的理智。
一声怒吼过后, 青丝变白发,九条雪白的尾巴在她的身后亦是暴躁的乱舞,魔息缠于一身, 顷刻间,便冲破了空余的掣肘, 冲着结界之中的人群飞奔而去。
空余从空中跌落,吐出一口鲜血, 又飞速地化出几道仙符咒与之对抗。
此时,一条紫龙强势闯入,霎时间,一只龙爪子爪起空余便将他丢进了结界内。
紫龙身形巨大,将整个结界盘于身体之内,同时也击溃了缠于结界四周的魔气。
狐魄儿即便是神智不清,但也是突然一愣,她的魔气出之凶猛,而来者的反击却是强势霸道。
她还被绑在绞刑架上,虽是神智模糊,还认不清来人,但就是突然有种不想打了的感觉。
所有的魔气渐渐收拢,眼中的凌厉也少了几分,像是看着一件宝贝似地看着他,结界之内,所有的人都怔住了……这个魔王的脾气,还真是不好说,怪异极了。
白无泱见她收了魔气,他也收了那浑身暴躁的神力,脸色虽是苍白至极,却仍无半分颓色,眉宇之间凌厉万分,那俊朗的外表看似单薄,气场却也是极其的强大,他微微抬头,一双怒目冷对,声音亦是冷入寒潭地质问:“知道错了吗?”
而狐魄儿的那双薄凉地泛着蓝色幽光的眼睛,也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过了几秒后,那双眸子才寖着血色冷笑着回道:“我无错。”
他神色恼怒,再次怒道:“知道错了吗?”
她笑的狷狂不羁,亦回的放肆坦荡,“我无错。”
白无泱忽地收回紫龙,冷冽的爆击一剑,一道紫光划过,伴随着那些人的呼喊之声,锁住狐魄儿的镣铐瞬间炸裂。
白无泱也未曾犹豫,飞身而上,便将她拦腰抱住,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顾及自己的脸皮吻了她,刚才的呼喊之声,瞬间也都变得沉寂了,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惊掉了下巴。
那个仙风道骨、浩然正气的小道士,与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光明正大的在他们这些清心寡欲的修道者眼前……行!苟!且!之!事!
一个个都沉默了,待反应过来之时,行苟/且之事的人都不见了。
他们瞬间变得又羞愤又恼怒,一个个将那灼灼的目光都瞪向了空余,此人就是他的师弟,曾经被她掠去,好多人都看见了的。
空余捂着胸口,额头青筋直跳:“……”也很恼。
他看了看那空空如也的绞刑架,也只能选择沉默,至少那些人还有个人可瞪,而他却不知道该瞪向谁,只能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老血……广袖一甩,也走了。
林间竹舍。
一个人倚在紫藤花前沉默不语,一个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他的身后。
“别生气了嘛,好不好?”
她小心翼翼地哄着他,“我知道错了,你说什么,这回我都依你,回我一句好吗?”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想过要杀人,师父,你若真的气不过,那你就剐了我吧,只是,别再伤害自己了,你把刀子捅向你自己,比剐了我更痛。”
她的眸子暗了暗,继续自责道:“收了我这么个弟子,你定是后悔了吧,我也恨自己,本是不应该再出现在你的面前的,都怪我太自以为是了,高估了自己。”
“咱们认识多久了?”他突然打断。
狐魄儿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十几万年还是几十万年了?她一向糊涂,从没具体的算过岁月。
“很……很久了吧。”她结结巴巴的答。
“所以,”他声音很轻地说:“我舍不下你。”
狐魄儿愣住,看了看他有些微抖的身子,他捏了捏眉心,顺便掠过了眼角。
他…………哭了!
被她给气哭了!
狐魄儿揪着的一颗心,竟然瞬间轻松了,看着他哭,竟还有些释然了,这定是被自己给欺负惨了,就连自杀都不解气,所以,才会在说了这简单的三言两语之后就哭了。
她轻轻地从身后抱住他,轻哄着,“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不要为难自己,有什么不满和委屈,通通冲我来就好,我不会再杀人了,我去给他们道歉,我,让我怎样都可以,我也舍不得见你难过。”
白无泱看似镇定,可嗓子分明是哽咽的,“你还想骗我多少回?”
他声音冷静却也是发颤的,“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道个歉就可以挽回吗?”
她的额头抵在他的后背,眼角突然也有些泛红,莫名的一阵委屈,“我……”
“你?”
“你觉得杀人很正常是吗?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对吗?”
“心情不痛快了,杀个人你就舒坦了。”
“也许,有些人是说了许多不入耳的话,但他们就因为这仅仅的一句话丧了命,你不觉得,自己太恶毒了吗?”
狐魄儿心底沉了沉,松开他,低眸道,“可有些话是说你的,我十分不喜,是他们不听警告的。”
白无泱红着双眼,愤怒地转身,“警告?”
“你还警告?”
“我都不介意你还计较什么?”
狐魄儿被他吼的一怔,这不像是在说警告?你还警告?而是像说狡辩?你还敢狡辩?
她慌忙扑进他的怀中,死死地抱住了他,“是我的错,求求你,你别生气,我给他们偿命好不好?”
她看着他的神色,声音乖巧地说:“只要你对自己好一点,我是生是死都是无所谓的,求求你,别再生气别再吓我了,你倒在血泊当中,我、我真的怕极了。”
她哽咽着,真的是怕极了。
即便是那时玄斩破碎,自己的身体痛到极致,但她亦是茫然的,手足无措的,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倒在血泊中里的人,一门心思的再等待着他的原谅。
狐魄儿的话语,对待白无泱来讲,就像是把软刀子一样,句句戳心。
是呀,她不怕死,无时无刻地,她的这条小命都可豁的出去了。
她不仅视别人的命如草芥,就连对自己动起手来,也是丝毫的不含糊。
好狠啊,这么狠地心,为什么对他就全都不一样了呢?
而他呢,悲悯众生,化神之时,舍七情弃六欲,就是为了平等的对待天下众生,曾经善恶分明的他,如今,对待眼前的这个十恶不赦地魔头时,他却心软了,软到恨不得自己替她去赎过、去赴死,只要能换回她的一点点良知。
而她呢,不仅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还是个令他深恶痛绝的骗子,骗的他好惨好惨,骗的他弃了神位丢了道心,骗的他一颗公正无私的心,竟又徒徒新生了七情六欲,骗的他一颗心有失公道,甚至是再无公道可言。
他生生地忍住泪水,死死地拥住了她,唇齿落在她的耳边,那哽咽的声音犹在,他说:“狐魄儿,我的好弟子,你怎么就不撕碎了我呢。”
“屠刀你拿了无数次,下一次,再拿起时,你就将它挥向我吧。”
这是有多绝望,才说出这样的狠话。
狐魄儿只觉得听的浑身战栗,好痛好痛,痛的不知不觉间,又在他的怀中晕了过去。
她昏睡中,耳畔在不断地响起一阵阵刺耳的铃音,这一觉睡的她翻来覆去十分难受,但当她不作也不闹安静地睡去时,白无泱也觉得乏了,遂也毫无防备地睡了过去。
但当他睡醒后再睁开眼时,看着床前这个笑的眉眼轻弯地人时,他忽觉不妙,浑身没了丁点的力气,再低头一看,自己竟被碧天绑了起来。
他错愕的看向狐魄儿,她的那双薄情的眸子,变的有些浑浊,还不太清明,他心道糟糕,这一定又是神志不清了。
她拄着下巴,翘着二郎腿坐在床头,笑嘻嘻地看着他说:“师父莫慌,我觉得你不够听话,要是再做出些不理智的行为那还得了?”
“所以呢,我暂且把你身上的法力都给封印了,有什么需要,你唤我就好,你要听话,听话我才敢给你松绑啊。”
白无泱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又气又恨,他有点怪自己的师尊多管闲事,救他干嘛?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一气之下,白无泱绝食了好几天,任凭她好言好语相劝,皆是滴水不食,油盐不进,而且每日夜里,狐魄儿都会被铃音吵上几个时辰,于是她怒了,碎了碗碟,掀了桌子。
她跪坐在白无泱的身上,薅着他的衣领,眸光森寒,脑海中忽然想起,不知是何时何地何人对她说过的一句话,“狐魄儿你胆大包天啊,竟敢戏神?”
白无泱被她压的闷哼一声,皱起了眉头,不知她又要发什么疯。
的确是有些疯了,玄斩留在她身体里的欲/望喷涌而出,她控制不住自己,甚至失了理智,她边撕扯他的衣服边怒道:“我戏神辱神又怎么了?”
“我当罚,我自知,所以我早就在自己身上下了禁制,我若对你有邪念一丝,我便心痛一倍,我若对你放肆一次,便会痛到肝肠寸断!”
狐魄儿头顶冒出细密的汗,痛的浑身颤抖,但仍旧放肆不羁地笑道:“师父,你放心,我那么心疼你,你不痛快,我又岂会让自己好受呢?”
她再次靠近他的耳边,细密的汗珠也在额前现了薄薄的一层,手边的青筋突现,痛的她已经声音发颤,“师父,我是大逆不道啊,以前我是死不了,可现在我又舍不得死了,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来替自己赎罪了,你若心甘,我还会好受些,你若不愿,你有多不愿,我就会有多痛。”
第141章 她虐没虐待我,说了你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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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无泱惊愣,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她与他接触时,她才会时而微痛、时而痛的死去活来。而她更是经常的头痛,竟是对他邪念横生。
白无泱听到这些话的时候, 也已忘记了自己的这个孽徒此时又在大逆不道。
他愣了好久后, 才恍然发现, 这个孽徒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好似也是豁出去了, 她实在是太痛了,忽的在他的肩上咬了一口,白无泱眉头一皱, 方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