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熠栩
时间:2022-03-06 07:28:26

  茶间小厮眼疾手快的麻利地收起了金子,清瘦的模样,挽着衣袖冲狐魄儿鞠恭道谢:“谢姑娘赏赐。”
  小少年笑的十分开心,嘴角的弧度,都忍不住地上扬着,可这个开心的笑容,却也永远的定格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哪怕是踏在黄泉路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的记忆也仅停留在,在他鞠躬起身之后,看着眼前这位堪比天仙的姑娘,对他温和有礼的笑了一下,可看在他的眼里,这个笑容竟是比那春风还要和煦温暖,那双灵动的眸子,竟比清泉还要清明澄澈。
  这个笑又甜又暖,他看了一瞬,便是惊艳,傻乐间,只觉耳根发红,脸颊发烫,这么美丽又温柔的姑娘,不是天上的仙子是什么。
  他的孤魂荡在黄泉路上,低着头看了看怀中的金子,又忍不住地笑了,这抹笑意,挂在眉梢又染进眼底,还不明所以低转身跪下,磕了个头仍道,“谢姑娘赏赐。”
  可——
  他的对面再也没有什么姑娘,再抬头时,也再也看不见那澄澈的双眸了,他挠了挠头,又小心翼翼地将金子踹好,开开心心的上路了。
  与此同时,这条路上,多了许许多多个与他一样踹着金子上路的游魂,每个游魂皆是一脸笑意,毫无怨言。
  也许,在他们心中,皆有一位姑娘,姑娘人美心善,白衣胜雪,天仙下凡,那眸子极其耀眼璀璨,似载星河万千,轻轻一笑便暖了人间。
  也许,有些人自始至终的都还未意识到,自己脚下的这条幽幽长道它……名.曰.黄.泉。
  狐魄儿躲在了林间更为僻静的地方喝酒,她模样清冷,眸子是红的,眼尾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不知是醉的还是刚刚哭过。
  她慷慨解囊,落落大方,送了人情,了了同情,一定金子又还了无情的债,她只想告诉自己,自己并非绝情。
  我用钱财买的命,交易非常公平。
  山间风雨,伴着雷电而下,不仅淋了她一身透心凉,也劈的她肝肠寸断。
  那身如雪的白衣,此时已被浸着雨水的血污染红,一片片,一滩滩的在她身边晕染开……
  赎罪吧,若这暴风雨能将自己冲洗干净,那就下的再大些吧,若这雷电能劈的自己血肉重塑,她也自是不会挣扎的。
  天高海阔,能纳千里万里。
  山川一隅,却容不下一只小狐的栖息地。
  雷劫之下,她哭着笑着蜷缩着,她活该受着,谁让公道从不偏袒于她,她从来都是错的那一个。
  不知哪一天,她慢慢地睁开眼,随意的向旁边一扫,便看到一个白衣少年,那侧颜真是极美,长睫缱绻,迎着晚霞黄昏,清净地模样,似解一切烦愁,执此一眼,便刻尽了那三生石上的往昔和余年。
  他指尖笔墨勾勒,画了副水天模样,只是水的这一边,有个姑娘在学着姜太公的样子认认真真地在钓鱼,姑娘旁边,笔墨俊逸的写着一行字——
  家中小女长在,苦等良久,终不如愿,寻了一未归人,遇了一未归人,守了一未归人,护了一未归人,也害了一未归人。
  姑娘身后,有一白衣素袍的道长,他的旁边也题了一行字——
  姑娘口中的未归人倒是颇多。
  他记得,那是她说:“多也不多,心中之人,皆为一人,仅此一人。只不过……我把他弄丢了,而今,又失而复得了。”她忽而笑的明媚,挑起手中的鱼竿,什么也没有,就连鱼钩也是直的。
  回忆只一瞬,他落了笔,眉宇轻颤了下问:“醒了?”随后他又自嘲的笑了,“是我说错,你醒时和睡时,其实都是一样的。”
  他轻轻抚过画中人,有抹悲伤溢于眼角,神色多了些落寞,他声音温柔地说:“只是,她好久都未曾醒过了。”
  狐魄儿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是出去时,用眼尾的余光扫了一眼画里的人,她眼底的神色也清明了些许,微不可察的顿了顿,她想说:师父,我醒来了。只是,你现在不愿再多看我一眼了吧。
  她不知这份清明能够维持多久,只是在她清明的这些时日,她都是有礼有度的维持着师徒之间原有的样子。她将自己的本分,维持的特别好。
  即便是入睡之时,她都是变成了一只狐狸的模样,乖巧的与他保持着距离。
  白无泱亦是发现,她会偷偷地烧去许多纸钱,暗暗的也会帮助一些有困难的人们。
  她在笨拙的弥补,补救,她每每独自一人时,都会变成一只小狐狸,自己将自己攒成一团,就那么安静地趴着。
  她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不知何时,再次被人提起,不知何时,前进的方向再次身不由己。
  这一夜,他将那只与他时刻都保持距离的小狐拉进了怀里,她的身子明显在颤抖也在悄悄地抗拒,白无泱垂了垂眸,轻声安抚,“别怕,我只是有点冷,可以抱你一会儿吗?”
  狐魄儿:“……师父这不是抱着呢吗。”
  白无泱弯起嘴角,眼底的笑意深了一瞬,“是我唐突了,应该先问过你才好。”看似挺愧疚的一句话,可是没看出说话的人有丁点愧疚的意思。
  他说:“明天,我们离开这里吧,空余师兄自己去寻红罗的踪迹我不放心。”
  怀中的小狐立刻呲了呲牙,她定是想将那个歹毒的恶鬼撕碎了的,白无泱慢慢地阖上眼,轻声道:“睡吧。”
  了结了与红罗的恩怨,就该了结你我的了。
  第二日,白无泱刚巧收到空余的传信,他还没到无形界时,便发现了红罗的踪迹,一路追寻发现,她又回到了沃焦山,她的气息在沃焦山附近就不见了。
  白无泱皱了皱眉头,看了狐魄儿一眼道,“我们去沃焦山。”
  她点点头,白无泱也不多等,直接拍了拍参商剑,一条紫龙便由小变大乖顺的飞了出来,他拽起狐魄儿便乘龙而去。
  两个时辰后,二人便在沃焦山上空看见了守在那里的空余。
  空余看见二人一起前来,突然就觉得有些尴尬,毕竟,他也是清修了几千年的老道士了,虽然那日二人只是吻在了一起,且还是他这个师弟主动的,但对他的冲击还是挺大的,毕竟,那是曾经的上古帝神,毕竟,那是曾经的北帝,毕竟,那是曾经舍弃两次七情六欲的主子,再不济,那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呀……
  白无泱和狐魄儿看着他将脸上的赤橙红绿青蓝紫都变换了一翻后,意识方才有些回笼就被白无泱不轻不重地瞪了一眼。
  空余暗自抖了抖,心道,你还瞪我?怎么有脸。
  狐魄儿看着这二位眼神交流了良久,也没敢出声,只是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最后,空余终是叹了一口气,指了指沃焦山道:“此山炙热难挡,我无法靠近。”
  白无泱神色怔然,“嗯,我知道,避免师兄被这烈焰当成了烧火的干柴,麻烦师兄帮我在这里守着了。”
  空余是不了斋的化身,不了斋乃是曾经一道人修行多年的道舍,空余又暗自叹了口气,话说的义正言辞的,可他怎么觉得,竟是连讽带讥的,满是嘲笑的味道,他对这个惹不起的主子微微颔首,“师弟多加小心。”
  狐魄儿随着白无泱进入沃焦山的最后一刻,眼尾轻眯的对空余笑了笑,笑的挑衅,笑的得意,她说了一句唇语,但是空余读明白了。
  她说,“空余,你在我面前倒是威风的很,可是你在他的面前,好怂啊。”
  “……”空余忽觉,冤孽!这师徒二人这个性子,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带坏了谁?
 
 
第143章 师父,清醒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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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焦山内, 入眼即红岩,每块石头都是灼热的,可二人似是早已适应了那般,白无泱看了狐魄儿一眼, 眼中的担心一闪而逝, 他, 直接牵起了她的手。
  狐魄儿微微怔愣,嘴角也微微地扬了起来, 勾勾手指还在他的手心里挠了挠,轻声道:“师父,我丢不了, 我还要跟你回家呢,紧张?”
  回家?
  这两个字,不知又勾到了白无泱的哪根脆弱的神经,心中隐隐作痛, 随后便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他垂下眼睑,耳根有些发红,这片沃焦山的灼热似是能够传染, 此刻,他的心中也是愈加的灼热, 他静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狐魄儿我喜欢你,我心悦你, 我离不开你,我不想和你只是师徒的关系, 我还想和你——”
  唇边温软,他的手环上了她的腰, 闭上了双眸,便是忘我的纠缠。
  我还想和你……
  我还想和你鱼水相伴,青丝纠缠,褪去华服相倚,长长久久相依,是我这个当师父的不知收敛,奢望一晌贪欢,不记岁月流年……
  这些轻声软玉,瞬间让狐魄儿心中一颤,她怔愣了好一会儿,忽觉有些不对,她从白无泱的怀里退出来,目光微凝地看着白无泱的眼睛,那双载满星河的双眸,此时已经雾色一片,还有些失焦,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她咬了咬牙,在心中把红罗早已是剐了千万遍,但她只能是恨的牙痒痒,攥紧的拳头又放开,她还要好言好语的哄着眼前的人儿,“师父。”她话语很轻,“清醒清醒,看看我,你中了——”
  白无泱突然抓紧她的手腕,便再次地将她拥进怀里且还不由分说的纠缠上去,直到他心满意足时方才放开了她。
  他手抚上她的脸颊,又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狐魄儿自始至终都是震惊的,可当他凑近她耳边低语,狐魄儿更是犹如晴天霹雳。
  他轻轻浅浅地气息绕在她的耳边,“我知道自己又被这里的迷障控制了,可这次是我自愿的。”话音落下,他勾唇一笑间,那双复载星河的眸子又恢复了清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张俊秀的脸上,此时已经无欲无求了,他看了看一脸吃惊不以的狐魄儿也没再说什么。
  难不成还要解释解释,狐魄儿我就是想吻你,就是想要抱抱你,就是想让你听一听我的心里话而已,别逗了,他要是能解释出口,就不用假借种了迷障这样的借口来掩饰自己了。
  “我定是做梦了。”狐魄儿瞪着一双有些傻了的大眼睛说。
  白无泱走在她的前面,眼底的笑意忽而就浓郁了几分。
  她心思有些乱,也再不是曾经那一身傻气的小狐了,当意识清明时,她的心中唯有一个愿望而已,就是唯愿上神长在天宫殿,从此不再陷入这红尘囹圄。
  她心中想着,便趁着白无泱再仔细观察地势的时候,又稍稍的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了些许距离。
  忽而一阵刺耳的笑声响起,声音此起彼伏,让人辨不清方位。
  狐魄儿当真是从来都不惯着红罗,皱了皱眉头,就怒斥一声,“够了!想要学着老子猖狂,那就滚到老子面前笑啊。”
  红罗不笑了,笑声也没了。
  白无泱似是也不太适应狐魄儿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若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强,又怎么能做到在听到她说出这么粗鄙的话时,仍能做到面不改色的,他只是不太友好地瞥了她一眼而已。
  红罗的声音亦是如回音般的响起,似是恨她恨的牙痒痒那般地说:“狐魄儿你真是不识好歹,若不是在我的帮助下,他怎么可能亲口跟你表白心意?不谢我也就罢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态度?”
  狐魄儿冷声笑了,“你一只畏首畏尾的千年老王八还跟我讲态度?老子的态度就是扒了你的壳剁了你的肉!”
  “……”白无泱是没见过这样的狐魄儿的,他抽空回忆了一下,不管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狐魄儿和他相处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皱了皱眉,似乎也并没有好到哪去。
  更何况,骂一个女子是缩壳乌龟已经很是侮辱了,而这回荡在沃焦山的余音“千年老王八……千年老王八……”白无泱意味深长地看了狐魄儿一眼,当真是有着一身流氓文化的人,轻易就不要惹了。
  除了回音婉转,红罗也沉默了,她气的腾的站起,踢翻了身前的桌子,她是卑鄙无耻,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但有些话她还是说不出口的。
  可狐魄儿就不一样了,即便是她白衣加身,倾城绝世,不管是她清清冷冷的样子,还是一颦一笑的样子,都近乎是不可亵渎的模样。
  可……表象就是表象,那骨子里面东西,可真是烂透了。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不敢说的,从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的她,那张脸皮厚的堪比铜墙铁壁。
  “厚颜无耻!”
  红罗恶狠狠地吐出了四个字,用这四个字形容她,简直是再恰当不过了。
  可这句话狐魄儿没有听到,她等不到红罗的回音,遂也不骄不躁,大大啦啦的席地而坐,白无泱看她一眼,“这是做什么?”
  狐魄儿伸出手指“嘘”了一声,冲着白无泱好一顿挤眉弄眼后,才咧嘴一笑,满嘴不着调的就开始胡说八道:“怎么不笑了?”
  “莫不是准备把自己洗白白、而后准备给尊主我炖汤喝呀?呃……不要恶心我了,你的汤我喝不下。”
  白无泱守在她的身边,伴着这四六不着调的话静心凝神,他在探查异样的灵力波动。
  旁边那叽叽喳喳的人仍道:“你好沉得住气呀,那我便再气气你吧,说到恶心,不知金乌大使是不是更深有体会呢?”
  金乌一脸无辜的看了红罗一眼,红罗忍着怒意,将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这个恶毒的老鬼啊,看似白白嫩嫩的,但是真的好脏呀,有个叫公孙衍的听没听过?这两个败类可是勾搭了好几百年呢,啧啧啧,您当真是不挑食,这也能咽的下。”
  她这是在对金乌说……
  “在他之前,还有个魔尊不知你知不知晓,喏,就是压在罗酆山下的那个,那可是个实打实的俊俏公子哥,你家这个老鬼呢,她色迷心窍,真真的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就差跪到他身边舔着走了。”
  狐魄儿又轻啧了一声,“就是将这声声犬吠都用在了我的身上,俗话说,好狗不挡道,挡道既恶犬,你当真是一条黑心的恶犬呀。”
  “哎呦,抱歉抱歉,我给忘记了,你没有心,哦,是没心没肺,难怪这千百年来你仍不是个人啊,唉,狗东西都不是,不是狗的东西?狗不是个东西?不如狗的东西?你看,我都不知道怎么措辞了,这要是让二郎哥哥家的那条虎狗听见的话,估计又得挠我了。我们还是不要侮辱狗了,换点别的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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