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给过她温暖的金乌哥哥,开始追着她满世界打了,那刺魂的刀子,扎在心口时,也好痛啊,那耀眼的金光,也好烫啊,哦,有一次,还灼伤了她的眼睛,怎么就从曾经的挚友,变成了敌人呢?她想不通。
她想不通的还很多,那个曾经宠她护她,将她惯的无法无天的“气”,现在,也不喜欢她了,也许,这就叫做报应吧。
想想曾经,她好像是把“气”欺负的惨了点儿,欺负到走了就再也没回来了。
她在脑海中掰着手指想要数一数,突然又怔住了,岁月的长河流淌而过,自上古到今日,她有些沮丧,手指头是数不过来了,原来,都过去好久了啊……
她阖着眼,抱着画卷,本以为,这一睡能睡的安稳些,可偏偏又事与愿违了……
竹舍前,有一紫衣仙人缓缓而至,他望着那扇门有些犹豫,但犹豫的同时,门却已经被他推开了。
长廊上的紫色花瓣,与他身上的紫色倒是相得益彰,他眉头微蹇,问道:“你让我来这里干什么?”
他的识海里,还有一缕倔强的魂魄尚未与他相融,听到他的问话,识海中的人顿了顿,随后亦无波澜地道:“你的心思很乱,那就来这里静静吧。”
北帝挑了下眉,有些不悦,“你还是快点儿清修去吧,除去那满脑子的欲/念,你本为神,不该有情,再不快点儿泯了自己的情/欲,当心我把你赶出去。”
识海中的人一顿,北帝的眸光忽地变得阴翳,冷冷地怒道:“想都别想!你还是在里面呆着吧,我若消融不掉你的执念,那便直接毁了你。”
可识海中的那个自己,却丁点儿都没受到威胁,亦是冷冷淡淡地回道:“你若不悔,随你。”
北帝有些气,冷哼道:“你还如此理直气壮,我现在这样心神不宁的,还不都是因为你?”
识海中的人直接无视了他的这句话。
北帝本以为他不会答了,觉得他这是自行悔过呢,却不曾想,那个声音突然冷冷淡淡地道:“你我有区别吗?”
“你难道不是我吗?”
“你真的消融不掉我的这一缕执念吗?”
“别自欺欺人了,你不是不能,你是不舍,怎么处处都怪起我来了?”
“你与她相拥而眠的时候,难不成是我唆使你的吗?就不要在我面前还端着你那上神的架子了,要脸吗?”
要脸吗?
北帝:“……”
从没想过吧,把自己怼的哑口无言的那个人,竟是自己。
他勿自气了一会儿后,才生冷地回了一句,“我没你那般无耻!”
“彼此彼此。”
“……”
他铛的一脚踹开了竹舍的门:
北帝:“……”
刚才的自言自语,莫不是都让这个傻子听到了?
他愣了片刻,发现榻上的人一动未动,遂又轻呼了口气,忘记了,这个人睡起来的时候,就跟猪一样,打雷都惊不醒的。
一时间的错愕,一时间的呆愣,早把白无泱忘到脑后去了。
他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她怀中抱着的东西,想鄙夷一下,感觉那又是失了上神的威仪,想置之不理,却又心生好奇,想转身离去,想转身离去……想转身离去——
高高在上的帝神,瞪了一眼自己的双足,轻飘飘地质问道:“怎么,乏累了吗?”
“那便依你一次,我就暂且屈尊在这里休憩了吧,明日不可再如此懒惰了,知道吗?”
上神的双足:“……、……、……”
有一种委屈,叫做冤枉的我好憋屈,但我说不清道明的,眼睁睁地看着你胡说八道,我却不能奈你何!!!
北帝从她怀中慢慢地抽出一副画卷……又抽出一副画卷……又抽出一副画卷,所有的画卷都被别人拿走了,可是睡着的人还没醒。
北帝眸光微聚,随后又摇了摇头,不知是自己的法力无边动作太轻,还是睡着的那位,太过没心没肺了。
他转身,随手一挥,那画卷中的场景便一一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可是,无论是哪一副,都让他觉得,这画中二人的关系都太非同一般了。
他收了法力,竹舍内又一切如常。
他忽然觉得,心中有种酸酸的味道,之前的北帝和白无泱,好像活的未免太过随意了些,那人间的情情爱爱,怎么就……他突然神色敛起,轻声嗤道:狐狸精啊狐狸精,自己差点儿也上了她的当,果然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甚是让人,让人……心——疼。
他又被自己噎到了,回头有些生气地看了熟睡的狐狸精一眼,遂出声的咳了咳,榻上的人还在睡,他又大声地咳了咳,人,依旧在睡。
“……”这是狐狸还是猪?
就在此时,狐魄儿动了动手臂,忽觉怀里一空的,没有东西了,她突然就翻了个身坐了起来,睡眼朦胧发丝还有些凌乱,慌张地乱摸一通后,才发现这个屋子里还有个人,她惊愣的转过头,看了过去,眼底凉凉的:“……”
北帝也被她突然的行为惊到了,愣了一会儿,但很快的回过神来,拉了张椅子坐下,冷静又言不由衷地道:“真没想到,我的前两世,都被你这个狐媚的性子给迷惑住了,还好,此生我看的透彻。”
狐魄儿微微眯了眯眼尾:“……”脑子似是还沉浸在睡梦中,有些迟钝,他在说什么,她没有反应过来。
北帝借着月色,只看到了一张睡眼惺忪懵登的脸,“……”他冷哼一声,我不就是看出你的手段来了吗,还在装无辜。
真的很无辜的狐魄儿,被他盯的毛骨悚然,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了,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师……师尊怎么找来了?我,我没跑,明日自会回去领罚。”
她麻利地从床上爬了下来,慌慌张张地整理下衣服,又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师徒礼。
月色下,这个徒弟显得更俊俏了,一分睡意,二分茫然,三分懵懂再加四分温顺,他……心跳突然就慢了半拍儿,难得没生气地解释,“我不是来抓你的。”
狐魄儿:“……”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北帝时时刻刻都在探知着她的心里想什么,只是有的时候,很会装糊涂不说破不道破,甚至,还会自编自演地胡说八道。
恰巧路过?
这种破烂借口,有点辱他上神的智商,他垂了垂眸,面不改色地道:“巧合。”
怎么巧合能巧到这里儿来?狐魄儿笑了笑,微微颔首,没再说话。
北帝眉头一皱,冷眼看着她,话语中冰冷地带着刀子,怒道:“是那个叛徒!”
叛徒?……
“你的好师父,死了的那个白无泱!”他负气地说。
狐魄儿:“……”
“就是他怂恿我来的。”说完,北帝还瞪了她一眼。
显的自己好无辜啊!!!
狐魄儿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画卷微微皱眉,便抬手间都将他们收进了碧天里。
随后,又看向了他,习以为常地宠溺道:“既然并非是师尊本意,离开便是了,何苦为难自己呢,师尊且先行吧,明日,天罚前我自会回去。”
这就赶人了?
可堂堂帝神,并没有想走的意思,遂又摆起了清冷的架子,屈尊降贵道:“毕竟,你我师徒一场,天罚前,我便替他陪陪你吧。”
“不必。”
他眉头一皱,又瞬间舒缓开来,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这话问的理直气壮,这也都归功于他找到了一个好借口,“你一只狐狸,狡猾是天性,况且,名声那么差,道行也还勉勉强强过的去,我若任你逍遥在外,岂不是放虎归山了吗?”
这个理由好到,说起话来,他也眼底带笑,“我怎么可能信你的只言片语,若明日行刑前不归,那我该如何?我不想因为一时大意,而落得个徇私的名声。”
北帝心里舒畅不少,狐魄儿看着他,却是半天没说话。
……又怎么了?
一颗舒畅了的心,瞬间又别扭起来,“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第158章 我并非君子,师尊应当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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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魄儿眼眸低垂, 失落便一闪而逝,勾唇笑了下,轻声问道:“在师尊心中,我竟是这般言而无信的吗?也对, 我并非君子, 师尊应当防着。”
她转身又躺在了床榻上, 双眸轻阖,淡淡道:“时辰还尚早, 我先睡了,师尊自便吧。”
北帝看着她的神色,那抹低眸微掩下的失落, 他看见了,此刻,他虽是面无波澜,心里却是别扭的很, 望着那抹消瘦的身影,竟生出一股歉意,可歉意也一闪即逝, 他又皱起眉头。
他是上古帝神,行的是大道, 守的是大礼,这人世间的是非对错,他再清楚不过, 他怎么可能会生出歉意?
这太荒谬了。
可他那双累的走不了路的双脚,还是不自觉地就走到了床榻前, 并且还不情不愿地躺了上去。
狐魄儿忽地睁开眼睛,这张床榻不大, 不可能谁也碰不到谁,这刺激来的太猛烈了。
他轻瞥了她一眼,仍旧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你让我自便的,可这里就一张床榻,我总不能睡在地上吧。”
狐魄儿愣了会儿,视线落在了他那张无情又无欲的脸上,停了一会儿,便欲起身道:“嗯,是我欠考虑了。”
“干什么去?”北帝声音微怒,忽地拽住了她的胳膊。
狐魄儿微微一抖,准备继续绕过他说:“这里留给师尊,我出去。”
话音刚落,她便被北帝固在了怀里,这……有点儿突然。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但,最尴尬的恐怕是帝神小哥哥了。
狐魄儿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狐魄儿你为什么与他们亲近与我疏离?
狐魄儿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就是想要待在你的身边吗?
他的睫羽轻颤着,竟发现没有一句话,是他这个帝神能够说的出口的,也没有一句话,是他这个帝神应该说的出口的。
他心中的滋味百味杂陈,但更多的是酸涩,遂也酸溜溜的地说道:“不识好歹,睡觉,就在这里睡,哪都不许去。”
狐魄儿为怔地看了他一会儿,动了动手腕,无奈地扬起唇角,哑声笑了,“可是师尊,你摁的我手腕好痛呀,你能不能先松开?你是想看[kān]着我睡吗?你这样摁着,我睡不着。”
北帝眼底的神色很深,渐渐地也似是染上了一层潮色,天知道自己会鬼迷心窍地回了一句,“正巧,我也睡不着,那就做点别的。”
狐魄儿只觉唇边忽痛,唇齿间便寻觅到了另一种芳香。
这位帝神仿佛是换了个脑子,哑着声音又不管不顾地耳语道:“唤声师尊。”
狐魄儿脑子乱的很,也懵的很。
她对这个帝神,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抵抗力,一声又低又有些轻颤的师尊,听在他的耳中,简直是软的要命,也刺激到了心底最脆弱的地方,从而变得,更加疯狂了,他喉结微动地吻了下她的额头后,便勾起了唇角轻声道:“你还想……怎样大逆不道啊。”
狐魄儿的整颗心都是颤的,一句话如同泼了一盆凉水那般,浇的她浑身上下又冷又凉。
她不想大逆不道,她只想本本分分的尊师重道。
可此时,她的帝神却没有功夫读她那一本正经地心思,没等到她的回答,遂又吻着她的嘴角又问了一句,“你想怎样大逆不道?”
狐魄儿的眼底,一瞬间就被湿润的泪给浸满了,也觉得,自己真是出息了,竟有美人在怀而不乱的气节了,她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却是清冷地:“师尊、当真要沉迷在这媚术之中吗?”
是心甘情愿还是媚术,他自是明白的很,但他不愿承认这是他的本意,定是被识海里那一缕执念所牵连,遂橫里橫气的怒道:“闭嘴!别废话。”
也随着这句闭嘴!别废话的同时,清冷的帝神也不知是在跟谁置气那般,少了温柔便多了蛮横。
当云雨初歇时,她轻轻地唤了句:“师父。”
而帝神的那颗还没平复的心,又徒然颤了颤,将她拥入怀中,没再纠正是师尊还是师父,他低低的嗯了一声,等着她继续说些什么。
可过了片刻,除了他的喘/息声,竹舍内静极了,他低眸看去,心中忽地一紧,当听到她细弱的呼吸声时,那颗紧绷的心才缓缓放下。
他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也是第一次,心甘情愿地笑的没了那帝神的架子,他压低声音的埋怨了一句,“还等你说话呢,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
翌日清晨,狐魄儿从睡梦中醒来,那个帝神已经不见了。
她打开门,阳光真好,驱散了清晨的寒凉。
眼前的一片紫藤花,在她最近的记忆里,一直都是开的正艳,好似从未凋零过,怎样看,都是一副岁月静好地模样,紫藤花留住了时光,可她狐魄儿留不住。
她想,他那么干净,却因自己而深陷泥潭了,总不能,连他最后留下的地方,因她而仍旧污脏吧。
一丝混元之气,自她周身四散开来,那是她的本源之息,纯净,通透,不带一丝杂污,这缕干净的气息,是从她的一半残魄中提炼出来的,那紫藤花因为有了混元之气地供养,不仅开的更加绚丽了,也会在以后的岁月长河中,一直这样绚丽地绽放下去。
如今,这里再也闻不到那股子满是罪孽的血腥子味儿了,只会伴着微风卷着花香,散落各处,从此,岁岁年年往复着……
狐魄儿面色惨白,但是看着那渐渐隐匿在山野中的竹舍,却似心满意足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