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人之危!”狐魄儿十分气恼:“不知廉耻!”
“啧。”
白无泱就这样盯着被子半晌,就轻眯着眼睛问道:“我趁人之危?”
“昨天夜里,不是你说的, 不做点什么可惜了吗,怎么还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身为你的奴仆, 主人有命,我就不敢不从,怎么就成了我不知廉耻了呢?”
好嘛。狐魄儿心里腹诽着:臭不要脸的, 还能装的再委屈点儿吗?一脸无辜的样子,你装给谁看?
她愤怒的想着, 但想到最后,只有招架之功, 却毫无还手之力的那个人,不还是自己吗?
妖医的高冷范,此刻她是装不出来了,开口便骂,“厚颜无耻,强词夺理。”
白无泱没忍住笑,云淡风轻的道:“真就翻脸不认账了?那……用不用我帮你回忆回忆?”
他想了想,真的认真的回忆起来。
“你说,看着我这身皮囊,不做点什么可惜了,我是不是问你了,那你想不想做点什么?”
他又看着那个鼓包,勾起了嘴角,“你说了的,你想。”
狐魄儿:“……”
白无泱眼底含着笑,伸脚又轻轻的踢了踢她。
“你还说,就怕我舍不得。可主人有命,岂有我舍得舍不得的份,只能服从不是吗?”
“这服侍完了,怎倒是怪起我来了呢?”
“说句话。”
他又踢了踢她,就声音好听的低笑了声,“后来,我又问你饱了吗?”
“你说,也就那么回事吧。那,既然主人不太满意,我又哪敢怠慢。”
他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淡开,说:“这怎么事后,都成了我的不是了呢?”
狐魄儿:“……!!!”混蛋!要点脸行吗?
她咬着牙,都疼出了心绞痛。
这一副歪曲事实的好本事,比那些凡人更可恶。
七级浮屠啊……果真是被自己挥霍殆尽,报应来的也太快了。
她眼泪汪汪的,甚是冤屈。
此时此刻,好想扇自己两个大耳光子,以后再也不敢嘴欠了。
可奈何,又偏偏下不去手,已经被万人唾弃了,要是自己再不宠着点自己,当真是活的憋屈。
“怎么了?”她的被子动了动,低低沉沉的声音传来。
“滚出去,我要穿衣服。”狐魄儿没了丁点儿的火气,万马奔腾的那种大场面,也已经褪去。没了那些千里马尥蹶子,这脑子,也清明了不少。
她套上被扯坏的衣服,慌乱的带上面纱,逃出去的时候还非常的狼狈。
冲出之时,她还听见了身后的某个人,倚在门旁不怀好意的轻笑声,她酿呛的顿了顿,回头瞪了他一眼,便更加狼狈的跑远了。
这亏吃的闷闷的,闷闷的难受,麻蛋,这是逼着自己使出大绝招啊。看老子不使出那人神共愤的真本事,毒不死你。
而这一刻的白无泱,则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也已出了神,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淡化了。
他其实比她还震惊,理智回来时,他更是诧异自己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而且,心中竟是毫无挣扎也毫不愧疚般的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像是理应如此这般,就连内心唯一犹豫过的一瞬间,便是把屋内的灯火都熄灭。
他心情有些烦躁,反身关上了门,倚靠在门上,子衿才是魄儿的,不管模样如何变,可一个人的气息,总是不会改变的。
他有些慌,对子衿尚可做到彬彬有礼,可面对这个小医仙时,他的想法就真的是太多了,而且还是除了彬彬有礼之外的那种。
他的眉头微蹙,不可能的,自己怎么会对除了魄儿以外的人,有这样的想法呢?
*
几日过后,信儿一边捣着药,一边无聊的说:“小神医,这个白无泱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从不打声招呼,同样都是奴仆,你怎么就如此的放纵他?”
每每提到他,狐魄儿就没来由的一股子扎心刺骨的痛,还痛的好想喷出一地的狗血。
她瞪了信儿一眼,小东西你还能再没点眼力见儿吗?
她说:“艳阳高照,秋高气爽的,莫要提他,大煞风景。”
信儿停下手中的动作,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抬头研究了一番:“我的老中医,可这是夏天!”
狐魄儿乜了她一眼———矫情!
她说:“艳阳高照,百花盛开,莫要提他,大煞风景。”
信儿撇撇嘴,我家神医她的眼睛莫不是瞎的,哪里来的艳阳高照啊。
她叹着气说:“可是他那么好看,无事之余,看着也是养眼啊,现在闲来无事,都没什么可看的了,甚是无聊。”
“养眼?”
狐魄儿一听此话,可是来了精神,小脾气也是横横的,“我们这里,哪里不比他好看?”
“花草树木,鱼虫鸟兽,哪一样不是美轮美奂的,你是眼瞎吗,怎么就养不了你的眼?”
“即便是再没什么可看的,那你就看看我呀,我哪里比他差了?”
“看来,你真的是闲得慌,茅厕正好没人愿意去打扫,不如就你吧。”
信儿委委屈屈的嘟嘟嘴,“看你?天天都在看你,还没被我们仰慕够吗?神医,你不能把从白公子那里受的气,全都撒在我身上啊?”
“谁让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不撒你撒谁?”狐魄儿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阵鸟鸣。
鸩鸩神色慌张的指了指山下:“神医神医不好了,不好……”
“停停停!”
狐魄儿打断了她:“你们这是统一台词是吧?”
“什么时候能盼望着点我好啊?整日被你们喊着……”
狐魄儿学着他们的样子,“不好了不好了,神医神医不好了!”
“我是要死了吗?我还是活不长了?”
她翻了个大白眼:“有事直接说,以后要是再让我听见谁再这样大呼小叫的喊,一个月茅厕接力。”
鸩鸩使劲闭了下嘴巴,才张口道:“刚刚我在绕山撒药时,看见有个老妇人抱着个孩子,在山脚下一边磕头一边哭呢。”
鸩鸩说完,空气突然就静止了,过了几秒后,才突然有了声音。
“稀奇吗?”她问。
两个小药灵头点的像个拨浪鼓似的。
稀奇。当然稀奇。
自从“妖医”的头衔名声大噪后,除了白无泱这个三番五次挑事儿的不怕毒死外,没谁敢再来找她看病的。
她没好气的继续捣药道:“你们看看我,还像是那种继续给自己找事儿的傻子吗?”
忽而间,那一声喊,太悲痛了,吓的狐魄儿倒药的手一抖,那回音还在山谷中回荡:“小医仙,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家的孩子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狐魄儿低头看了看打碎了的药罐子,她咬了咬自己的嘴角说:“走,去看看。”
鸩鸩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不是不去吗,再去不就成傻子了吗。”
“被我听到了怎么办?”她回过头,挑了挑眉看着鸩鸩,“老子愿意当傻子,赶紧走。”
鸩鸩和信儿相互看了一眼,跟了上来。
狐魄儿蒙着面纱站在老人跟前,瞥了一眼她怀中昏迷不醒的孩子,话语间,无不透漏着生性薄凉的寒意,“我乃一代妖医,应当避而远之才是,求我又有何用?”
老人的眼睛已经哭肿了,眼睛也有些浑浊,顺着她的声音,老人辨了辨方向,又不停的磕起头来,这声音已经没了刚才的底气,嗓子哑到狐魄儿几乎辨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啧。”
她往旁边让了让,她不喜别人拜她。有些揪心,伸出一只手,扶住老人的胳膊:“起来说。”
老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信儿则是抱起她身边的孩子。
老人家气色差的要命,说话都已经含糊不清的了。
狐魄儿觉得,如果自己再晚下来一分钟,估计,自己可能又要糊里糊涂的再背上两条人命债了。
“把这个先吃了。”
她递给了老人一颗药丸,又补充说:“山上毒气重,别再有个好歹,我更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鸩鸩小心翼翼的提醒了她一句:“那个,再给自己找事就是傻……”
狐魄儿指了指老人,“你背她。”
鸩鸩:“……”
信儿将孩童放在药坊,皱着眉头问:“这看着都死了,神医可有的治?”
脉若游丝,身体瘀斑,全身接近黑紫色,的确像是死了多时的。
“是鼠疫。”她说。
信儿急忙捂住了嘴巴,屏住了呼吸,向后退了好几步。
狐魄儿抬眼看了看她,半晌后,忽地就笑了,“你一个剧毒的药灵,有什么可怕的?什么能传染到你啊?”
与此同时,鸩鸩背着老人,怨声载道的摔在了地上。
狐魄儿:“……”丢脸,这点儿出息。
老人竟还连声道谢的扶起了鸩鸩。
这时,老人嗓子也好了许多,她才开始说起,“我们全村的人,都得了这种怪病,小神医,我孙儿还有的救吗?”
虽然看着她可怜,可狐魄儿看起来还是挺冷漠的,她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实打实的大好人。妖医的口号,被喊的这么响亮,不以怨报怨,那就是自己的仁慈了。
人心这个东西,生而就善变,又常被左右,有时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她更不愿意去琢磨。
所以,她只救病不救人,医病不医心。毕竟自己也是八百多岁的人了,没什么要跟她客气的。
遂也是毫不客气的回道:“你都称我一声医仙了,不管在你心中,我是医仙也好,还是妖医也罢,你觉得我还救不好他吗?”
第206章 九条尾巴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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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太冷, 老人被吓的瑟瑟发抖。
狐魄儿看了看她没再说话。
人啊,也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内心的这份恐惧,到底是来自何处。
如若在他们心中, 不把她想象的妖化可怕, 现在又何来的这份恐惧呢。
而鼠疫这种病, 对于狐魄儿而言,算不上什么大病的。
三天后, 她便将二人送到了山下,老人感激涕零直呼谢过救命之恩,当牛做马无以回报, 这种话,若是以前,她还会的觉得,自己的七级浮屠, 又累的高了许多,可现在听来,不过就是一句十分冰冷的笑话。
她转过身往上山走去, 声音依然淡漠着。
“没什么可谢的。”她说:“我救的是病不是人,我医的也是病, 不是人。”
而翌日,她则是换了身男装,黑衣束发, 沾上胡须,戴上草帽, 背上药篓的就站在了一个村子前。她瞥了村前的石碑一眼,便一步都未停留的向着村里走去。
“谢恩村”这三个大字, 辗转至今日,已不知谢的是谁的恩情了。
当妖医的谣言,传遍大街小巷的时候,这里一样的,也是对她趋之若鹜。
狐魄儿觉得,自己还应该谢谢他们,当时只是拿着鸡蛋萝卜白菜的驱赶,而不是直接对自己扔刀子。
三日之后,癔病除了,她则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再一次的伴随着那谢天谢地谢神医的声音中,渐行渐远,可心已不似从前了。
她有些恍惚,似乎听见还有谁再吟唱——
轮回路上无荆棘,初为娇婴只儿啼,万念皆由贪心起,不念初心念菩提,来时空空无一物,走时不惹尘埃泥,明镜台前照自己,且记初心念菩提……
她顿了顿,向着四下望去,就勿自的笑了笑,可能真的是自己恍惚了吧。
狐魄儿回到山顶,便已黑夜,她不情不愿的没有摘掉面纱,那个妖精,一向都是来的突然走的突然,一连几日没回,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吓自己一跳。
她刚推开门,忽然就猝不及防的被一只红色的大毛球扑倒在地,狐魄儿一手扶着老腰,被撞的不轻,一手将它推开,怒道:“哪来的死狗!”
她爬了起来,用脚踢了一下,“死了没?”
连踢几下,都不见动,她伸手探了探还有呼吸,给它翻了个身,便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九条尾巴的大血狗?”流血量十分惊人。
大血狗的身子颤了颤,嘴巴呲了呲。
狐魄儿毫不客气的将它抱起,就向着药坊走去,边走边叨咕:“不就是一只长了九条尾巴的畸形狗嘛,有什么可神气的,呲牙咧嘴的给谁看。”
她顿了顿,低头又看了一眼,继续生着气,“不知道这是我的地盘吗,还敢跟我耀武扬威的,你扑通一下把我撞倒了,就我这八百岁的老腰,都差点没让你给我闪到,我还没急眼呢,你瞎厉害个什么劲儿啊。”
“虽说,我年轻貌美身材好吧,”她皱着眉头仍是边走边叨叨着:“但起码我也是个上了年纪的人是不是,这一天天把我累的,医完人来再医狗,还有完没完了。”
她一脚踹开药坊的门,就将狗狗放好,开始清理它毛发上的血渍,边清理还要边叨叨“:哎呀呀,这伤的不轻啊,你说你一只畸形的狗,这是得罪谁了吧。”
畸形狗忍着痛,没有心情搭理她。
“你就说吧,是哪个大坏蛋这么狠心,这不是要伤你啊,分明就是要了你的狗命嘛。”
畸形狗阴测测的看了她一眼,觉的她……也有点闲自己的狗命是不是有点长了。
“哎呦,九条尾巴啊,是不是别人把你当妖怪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