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魄儿慌神的功夫,紫气就将她带入了北帝的怀里,他眼尾轻眯的笑了一会儿,说:“都告诉过你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还是那么的不长记性。”
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嘴角,又故意压低了声音,看着她的眉眼说:“来都来了,看也看了,急什么?”
他忽而又低笑一声的道:“没做点你想要的,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
狐魄儿不管是脑子,还是整颗狐心都是乱的很,更多的还有那理智和欲/望的纠/缠,早就自顾自的打的不可开交了。
不要再撩拨了,真的受不了了!
但凡是长了点记性,她都不会再来,她也恨自己不争气呀。
况且,自己真的是只定力不足、意志力薄弱的狐啊。
她连连摇头,挣扎着掰开北帝的手指,声音发颤的说:“不可惜不可惜,我什么都没想,什么都不想要。”
“什么都不想?”
北帝笑的更加勾魂夺魄了,比狐狸精还更像个狐狸精似的轻眯着眼尾,笑意浓浓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心寡欲了?”
他忽而就吻了一下她的眉眼,与她的距离近近的,还故意压低了声音,又苏又撩人的在她耳边慢慢的说:“那你、看我沐浴干什么啊,受得了吗?”
狐魄儿满脑子都是:“……”这是疯了吗?什么都敢说!
“不是不是。”
狐魄儿急忙解释,“我只是想,偷偷的再看师父最后一眼,以后便不再打扰了,恰巧就赶上你在沐浴,我……我不是故意的。”
“看我最后一眼?”
北帝的耳朵也不知道是不是塞鸡毛了,一句话挑着听,“我是要死了吗?”
他下巴微扬,好闻的气息就喷了她满脸。
“不是不是……”
狐魄儿低下头,不敢看他,可他的唇角,瞬间就吻上了她的额间。
狐魄儿浑身一颤,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立刻警钟四起,她想推开他,奈何越推、他便拥的越紧。
他与她靠的距离特别近,在她耳边故意的呼出那若有若无淡淡的气息,狐魄儿只觉浑身都酥酥麻麻的。
可他还嫌不够,又低沉沙哑的问道:“我甘愿放弃天下苍生,只愿与你一起,你可欢喜?”
他终于离开了她的耳边,眼尾却淡淡的染上了一抹潮红。
狐魄儿眼神躲闪不敢看他,其实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她只知,自己私欲虽深,但仍愿为他而死。
她不懂规矩,荒唐了千年,亦不知天规究竟为何物,可空余的话,却深深的刺激到了她,她期望不多,就是不希望他堕仙而已。
“不可以。”狐魄儿抬眸看去,不容置疑的说:“不可以堕仙,绝对不能。”
他的手,抚开她脸上湿漉漉的发丝,自嘲的笑了,他又吻了吻她的嘴角,低着声音说:“可我已失了神职,有了爱欲,不配当神。”
狐魄儿眸中染着雾色,四目相对,痛极了。
真的很痛!
他们的关系,早已在三界之内,被传的沸沸扬扬。
她又怎么可能闭目塞听,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呢。
他若不爱,何故在魔王将她抓走时,血洗第六天?
他若不爱,何故又取走了空余的半条性命?
若不爱,何故只身踏进沃焦山,抗下了烈炎?
若还不爱,何故又为寻她踪迹,而得罪了漫天诸仙?
若真的不爱,何故在她肆意妄为的时候,除了愤怒,却从不反抗?
还若不爱,又何故甘愿触犯天规,只愿与她共赴欲/海?
不是不爱,是这份爱太难太难,他亦爱的心虚,爱的小心,爱的隐忍,爱的痛了怒了疯了,甚至,他已经爱到了忘记神明该有的自持。
第110章 堕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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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神有慈, 可天规无慈。
身为上古帝神,浩荡天规泛着一道道金光环绕其身。
那缥缈之音来自虚无、散于上古:“神契既定,死生不改,不悔?”
他笑的随意, “不悔。”
从他身上散出一缕灵气, 被天规吸了进去, 瞬间便散出了一道极其耀眼的光,余音回荡:“神心不可为己、不可藏私, 不怨?”
他依旧笑答:“不怨。”
又一缕灵气从他身上散去,被天规吸纳,天规的金光更盛, 却丝毫波动不了它的一丝情绪,天规之音又起:“七情弃。”
七缕灵气再次从他身上剥离而出,天规之光更灿。
天规再言:“六欲灭。”
六缕灵气再次从他的体内相继而出,被天规而食。
天规之芒, 流光溢彩,那是这世间最美的颜色,却也是这天地间, 最有情亦是最无情的颜色。
他望了那绝美的颜色一眼,转身而去……
从此, 不复人间烟火。
从此,万千岁月古井无波。
从此,寡淡的性子清冷的我。
从此, 一身只赴这天地与山河。
浩渺之音仍在回荡,“既立神契, 便奉天规,违者不赦, 不问因果,天规无慈心,赏罚皆分明。神罚……”
北帝顿了顿,轻皱眉头,这个天规当真是话多,他不再回头的走了。
可天音却仍在继续陈述天规。
那浩渺之音,终是字正腔圆又刚正不阿的独自一言一语的念到了最后,“神可功过相抵,功则赏,过则惩,功胜于过者,从轻处罚……累神者重罚,不论功过,泯三魂灭七魄,身毁,形毁,魂毁,魄毁。”
“啧!毁的渣都不剩了。哎呀……”天规不心慈,但天规调皮。
天归幻化成一个俊郎少年,侧卧在一个通体白玉贵气十足的椅子上看着北帝离开的方向,笑的无天无地,无他无我。
他只会怜悯的摇了摇头,但他不会叹气。他说:“这些,你都应该听一听的呀,我刚才太忙,没有腾出嘴巴来叫住你的呀~”
可惜北帝没有听到最后,如若听到,哪怕是再深的情义,他都会忍着自制到底。
狐魄儿泪水混着烟雾倾泻而下,罪魁祸首是她,她应该听相望的话,就不应该来这里,她已经恨透了自己。
狐魄儿推开他想要跑出去,可北帝却在那一瞬间,眼睛红的就像洪水猛兽一样的扑了过来,既粗鲁又残暴,慌得她手足无措,只能不断的哀求、流着泪水颤抖的任他为所欲为。
当他停下来后,眼中的目光依旧疯狂,欲/望仍是不减分毫。
他微喘着开口:“那日,沧旬在我耳边说,”他顿了顿,狐魄儿心一惊,按理来说,这不是什么可以值得记得的事,但她却猛的想起,沧旬的确是在他的耳边说过什么。
“他说他能为你舍生赴死,我能吗?”北帝看着她,轻抿了下嘴角,笑了。
狐魄儿垂下双眸,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和沧旬之间,才区区几面之缘而已,况且那时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他又何故如此说出这样的话?
可重点是,一个说出来了,一个听进去了,并且还记在心上这么久。
雾气之大,以至于她已经分不清了北帝的眼角是泪痕还是沾染上的水渍,她第一次看到,上古帝神的眼睛里,除了愤怒和冷淡的神色之外,还会出现悲伤。
“可笑就可笑在这里,”北帝吻着她的额头说:“有些事情不是敢不敢,而是能不能。”
背负的责任越大,选择就身不由己了。
他说:“我倒是颇有些妒忌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和你说想说的话,和你做想做的事都不会有任何的顾虑。”
自古情义两难全,是负苍生还是负你?
一个帝神的七情六欲,早就泯于上古了,可他们却奇迹般的为你而重生了。
他炙热的目光又起,满眼的欲/望,低头便向她吻来,偌大的紫薇宫里,只回荡着一句软糯的话语却又是说的不容置疑,“从此,我的命只归你。”
谁想要你的命,狐魄儿觉得整颗心都在滴血。
你当你的帝神就好,守你的苍生就好。我可以滚的远远的,滚的远远的再也不打扰你。
她咬破他的嘴角,扬起了手,狠狠的打了他一记耳光后,才慌不择路的逃了出去。
这一路,她逃的狼狈至极,却在下界之时被一群天兵挡了去路。
她瞬间惊愣!
“等一下。”一个天兵看着她说:“玉帝有旨。”
天兵的话音刚落,狐魄儿就看到天兵的身后,忽而一道天喻横空出现,周身还泛着金光闪闪。
当天音刚正不阿的在漫天四散开来时,狐魄儿还在看着天喻上面的字,每一个字,都是金光灿灿,灿灿的有些晃眼——
此孽畜,魅惑北帝,有悖人伦
狂妄自大,目无尊卑
寻衅滋事,有违纲常
结交妖魔,睹泄仙职
藐视天规,无视天界,有违仙格
但幸得北帝照拂,玉帝开恩不与妖狐计较
而今,北帝与妖狐师徒恩断
妖狐所作所为,北帝不容,神界不容,天规亦不容,实乃罪孽滔天之大罪
但玉帝恩泽浩荡,也看北帝之颜面,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请天规条例
除仙根,剔仙骨,断仙缘,斩仙魂,永不得反天界
——
狐魄儿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已经被压到了堕仙台前。
她本就惊魂未定,呆滞了许久,忽而眼尾轻眯的勾唇笑了笑,要说是肝肠寸断,可能都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滋味儿。
荒谬,荒谬至极!
天兵随手一挥,落下万尺结界,她就这样与他们都隔绝了。
滚滚天雷,仅在一瞬间,就伴随着电闪,刺入她的五脏六腑,顷刻间抽丝剥骨。
狐魄儿茫然的跪在诛仙台前,唇边仍然挂着那浅淡的笑意,自己的运气,真的是都在千年前挥霍殆尽了吧。
她轻微的闭了闭眼,如果说,有人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话,那她定是毁了银河系的那一个,不然,这天上人间的至痛,怎会一一都尝过呢,还有什么比炼魂刺魂更炙酷?还有什么惩罚是比抽丝剥骨更痛苦?
她淡淡的笑着,笑着,看着这央央众神笑着,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是先堕仙的那一个。
“失策了吧老神棍?”她小声的嘀咕着:“一点儿都不靠谱。”
她蜷缩着躺在堕仙台前,看着结界内的雷鸣电闪,她轻轻的动了动嘴角,又几不可闻的说:“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活着了。”
她记得前不久,才跟相望发的誓,自嘲的笑了笑,“天打五雷轰呀,还真灵验。”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看热闹的天兵……都好好的活着吧,自己这样离开了,空余所说的话,至少不会再有应验的机会了……也挺好的。
只是……也挺可笑的,平常看人笑话的不是自己吗?
报应吧。
她一直蜷缩着在瑟瑟发抖,眼皮沉重的已经睁不开了,报应,应该的,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荒唐到无药可救了,北帝现在的这个样子,就是自己勾引的,即便她很不愿意承认,“狐狸精啊。”泪水从她的眼眶里的流了出来。
你就是一只狐狸精啊,有什么可强调的,连自己师父都不放过的孽畜,不是个狐狸精还能是什么呢。
她的唇角轻动着,谁也听不清她说什么,又一道天雷劈下,她的意识也渐渐的涣散了。
醒不过来了吧?是魂飞魄散了吧?
是吧,她是这样以为的。
她说:我不伟大,也不会为谁付出太多,但惟愿一人永世无忧,你守天下苍生,我便全你所有。
天雷停下,她妖形全现。
头顶的狐狸耳朵、还有变得妖异的眼睛,以及那极具标志性的满头白发,和九条比霜打的茄子还要无精打采的尾巴……她已经全然不知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天兵来到她跟前,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抬腿便踹了一脚,她便跌下了堕仙台。
一阵罡风刮过,堕仙台前的结界忽而崩裂。
北帝目光冷冷的盯着堕仙台良久,手中突然青筋暴起,狠厉的扫过众仙,一阵浩气激荡,吓的他们连连退步。
“天喻说了什么?”
天兵们面面相觑,无一人敢答。
北帝眼中星河似闪,浑身暴虐的紫气缠绕,参商顿现手中,咄咄逼人。他指向堕仙台前的那个一脚把狐魄儿踢下去的天兵,冷冷的道:“你说!”
天兵颤了颤,上前行礼,“北帝还请息怒,小狐仙犯下严重的天规戒律,已是酌轻处罚,北帝乃上古正神,还望不要因此大动干戈,有失……有失身份。”
“身份?”北帝冷哼了一声:“那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身份,敢如此和我说话?”
天兵后退一步:“不敢。”
“不敢?”
北帝冷眼扫遍漫天的天兵,“这么热闹,我还真是没看出你们有什么不敢的?我倒是想听听,我的人,到底是犯了哪条天规戒律,竟落得如此诛仙的下场?”
“这……”
“说!”北帝一声爆喝,响彻天地。
天兵抬手一扬,那金光闪闪的天喻便现于天边。
北帝看了一会儿,抬剑直指天兵下颌念道:“你的天帝,真是好个厉害,此孽畜,魅惑北帝,有悖人伦?谁看见了?”
他寒光一扫继续念道,“狂妄自大,目无尊卑?”他压着怒气声音更冷的逼问道:“碍着谁了?”
“寻衅滋事,有违纲常?”参商的剑锋,在天兵的铠甲上突然划出了一条口子,“让你们的玉帝来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做纲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