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声音蓦然变得虚弱:“来,好孩子,把手给我,拿好我送你的东西,日后不要再来见我了,免得被人发现。你只要永永远远记住我的话便是,明白了吗?”
月怡听话地把手伸过去。
她不知道母亲放了什么东西在她手上,热的,还会滴水,像两颗小小的鹌鹑蛋。
月怡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她把东西拿出来一看,吓得魂不附体,惊声尖叫。
母亲给了她一对眼珠子。
韩皇后靠在冷宫后面,挤出最后一丝力气说道:“记住,你是太子,你一定要登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盯着你,一直一直一直永生永世地盯着你,一时一刻也不会松懈!你走吧,从今以后都不要再来看我,直到你做了皇帝为止。如果我还活着……”
月怡在梦中昏倒过去。
她却在现实中醒来。
闻洛拿着烛台站在旁边,紧张地问:“公主,您怎么了?”
月怡公主摸着胸口喘着粗气,她的手一不小心放在枕头上,却摸到了湿哒哒的一片。
她在梦中哭了许久。
闻洛拿出帕子给月怡擦汗,问道:“公主做噩梦了?”
月怡公主脸色苍白地点点头,摸着枕头上的一片泪痕,说:“本宫不过是做个噩梦,可那却是皇兄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那一双血淋淋的眼珠子,聂延璋害怕却又舍不得扔,便一直攥着回了寝宫。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捏着母亲亲手剜下的,热乎的眼珠子,又背负了多么深的恨意,一步一步踏着月色,走完那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后宫甬道。
闻洛一听便知道月怡公主梦到了什么。
他站在帐子旁,举着烛台一动不动,转过身说:“公主睡吧,奴今夜守着您。”
月怡公主重新躺下来,瞪大眼睛看着帐顶。
她的眼睛好痛,好像被人剜下来一样,可更痛的是她的心口,怎么会这样痛呢,痛得发疯,痛得想残忍地杀光所有人。
太子宫殿。
聂延璋在房中看折子,偶尔也提笔写几个字。
红血丝像染布上的染料,一丝丝地爬上他的双眼,眼睑下,显出浅浅的乌青。
陈福站在外面,脸色颓丧。
他听说,四皇子想纳元若枝为侧妃,却不知该不该知会主子一声。
太子寝宫的灯,这一整夜都不曾熄灭。
第60章 心狠手辣的太子,原来也……
陈福特地出宫去见了元若枝一面。
从前他都是听聂延璋的命令才去, 这回却是自己去的。
元若枝在昭光寺的佛塔里见的陈福,她手里拿着火折子和两只蜡烛,一支点给她的亡母, 一支点给旁边的韩嫣红。
陈福表情淡然中含着一丝哀伤, 他道:“枝姑娘,四皇子想纳您为侧妃的事,殿下还不知道。昨儿是殿下母亲的生辰,奴婢就没禀与太子,省得他伤神。”
元若枝动作很缓慢, 像绣花一样细心专注,十分郑重。
她盯着长明灯中间明亮的灯芯儿,等陈福的下一句话。
陈福抬头打量着元若枝, 说:“枝姑娘不知道,殿下金尊玉贵, 虽性子是邪了些,但他统共就动过两次刀子,手里只沾过两次血。一次是为星怡公主,一次便是为了您。您若还记得, 就是在这昭光寺里。”
元若枝目露讶然。
陈福说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聂延璋身份尊贵, 杀人也不必自己动手。
……可她还是觉得很惊讶, 原来她在聂延璋眼里, 能与星怡公主相提并论。
陈福为难地笑着继续说纳侧妃的事:“姑娘若是别无他法,殿下自然要出手帮姑娘。”
元若枝捏着火折子,动作顿住,她很懂陈福的意思,便替他将剩下的话说出了口:“他还有多少余力来出手应对我的事?且若是旁人便罢了, 若是他露了心思,于他于我,都是不好的。”
陈福很是愧疚道:“难为姑娘如此通情达理,不枉奴婢这回偷着来见您的。”
元若枝便同陈福说:“陈内官放心,您不嘱咐,我也不希望殿下知道您来了。若殿下问起,你便说我特地托人带了话给您,四皇子的事,我已有了主意,让殿下不要出手,反而坏了我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