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如许直愣愣看着元若枝,挪不开眼,还是公主府的下人强将他拽走的。
平康大长公主带着人到了花厅里,用珍贵罕见的月季,才渐渐将大家从方才的闹剧中带出来。
阁楼上。
聂延璋满意地托腮看着自己的杰作,指着元若柏笑道:“老怪,你瞧,他衣裤都不堪穿了。”
陈福走到栏边一看,元若柏直裰与裤子破损最为厉害,小腿还晃荡在裤管外。
“天可怜见。”
聂延璋摇头惋惜:“奈何孤的腿比他长太多,否则孤的这条裤子,倒是可以借他穿穿。”
陈福低头瞧着聂延璋修长的腿,笑着说:“按照您这身量剪裁出来的衣裳,旁人便是穿了也不及殿下好看呐。”
聂延璋愉悦地眯了眯眼,吩咐陈福:“你去吧,把他们的诗还给他们,那个傻子若想要孤的眼睛……”
他笑色愈甚,却颇为阴郁渗人:“叫他来取。”
一刻钟后。
国子监的学生们换好衣服,也拿到了自己做的诗,且发现诗词已被人批改过。
被评为第二第三的两首词上,分别以狂草书就“拙”、“劣”二字。
笔记狂妄放纵至极,便是从锋处,都能想象到那人张狂桀骜的嘴脸。
姓胡与姓张的顿时不乐意了,他们二人的词,乃是佳人评出来的佳作。
“谁这么大胆子,敢妄批我们的词!”
“有眼无珠!不知天高地厚!”
公主府下人低着头没有回话。
反正从陈福手中拿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至于是谁改的……她们可不敢说。
薛江意看了看自己的那首《望江》,也有批红。
只不过没有“拙劣”二字,而是笔墨随意地,将他诗中的“空水不见小舟移”字改成了“空水不觉小舟移”①。
眼睛看到的,哪里有五感感受到的沉浸、生动、有力。
“觉”比“见”,更加细入毫芒。
精妙无比。
薛江意细细品读半晌,皱着眉吼了他们一声:“别吵了!”
他在国子监中学业出众,还是有些号召力的,众人便都安静下来。
薛江意将自己的《望江》递给大家,说:“自己瞧瞧。”
学生们愣着眼传阅,每个人都看完之后,无人出声。
姓胡与姓张的也都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太绝妙了。
他们那两首词,也就托得个清新罢了。
与这位高手相比,不足一提。
“究竟是谁批的?”
再有人出声的时候,语气中已然充满了敬意。
然而公主府的下人已经离开,无人给他们答案。
学生们只是发现,孙如许那傻子,又不见了。
孙如许跟着陈福到阁楼上来找聂延璋。
他笑起来双眼眯成了一条缝,舞动双手讨要道:“米糕,米糕,米糕。”
聂延璋轻敲手边盛芙蓉糕的彩釉瓷盘边沿,指甲盖与瓷器撞击出清凌凌的声响。
他笑吟吟问:“芙蓉糕要吗?比米糕好吃。”
孙如许大步上前,抓起一盘子芙蓉糕,往嘴巴里塞,一脸满足地笑:“你没骗我,嘿嘿,比米糕好吃。”
聂延璋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双手闲闲交握,冷厉的下颌稍抬。
一双凤眸乜斜着孙如许,等着看这傻子是不是真的敢取他的眼睛。
他这个人向来贴心,连刀都替傻子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