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垂眼看着她那张喜怒形于色的脸,忍不住笑了,她像是从来不会遮掩自己的情绪,开心、厌恶全写在脸上,挂在一双眼睛里。
“不去少阳山。”他唇角挂着笑,连自己也没察觉到语气也带着笑:“我答应过你,就会做到。”
他答应过她?
司迦随意想了想,好像昏睡的时候她做梦听见有人很温柔地说:不去,不去少阳山。
不是做梦?是谢慈答应的?
不重要,只要离开太初宗门就好,她从来没有踏出过太初宗门的范围,唯一去过的也只有赤山,这里像个牢笼一样关着她。
她开心的忙将鞋袜穿上又问他:“那我们去哪里?”
谢慈看了一眼,她倒是记得将那把锈剑抱上:“去替你找回剑鞘,将你体内的魔神残魂清除。”
司迦愣了一下看怀里的锈剑,这把剑好像确实没有剑鞘,它的剑鞘去了哪里?
不等她问,谢慈已将厚重的大氅披在她肩上,手指捋着带子,替她在衣襟前系上,与她说:“走吧,天亮之前下山。”免得惊动留宿的其他掌门,徒增麻烦。
司迦看着他俊秀的手指熟练地在她襟前打了个蝴蝶结,只觉得这一幕好熟悉,好像重复过千百次,可她记不起来。
“司迦。”他叫她的名字,想要和她再提不要再接受司厌的灵力,却终究没说出口。
现在即便她答应,也是在骗他。
不如日后慢慢让她明白,他所做的一切。
“走吧。”他收回手,转身拉开了那扇门。
风雪吹拂而起,门外却站了一个人,一肩一头的雪,握着剑站在回廊下的大雪里。
“林枫?”谢慈蹙眉看着大雪里的林枫,他来了这里有惊动其他人吗?
司迦在他身后抓着大氅探出头,“哦,是他呀。”
她记得他,与她一同进入幻境的那个小剑修。
“司迦姑娘!”林枫对上她的眼,脸便红了,忙低下眼快步过来:“你、你好些了吗?我来看了你几次你都没醒……我、我很担心你。”最后几个字说出口,脸就着了火一样烫起来,根本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着急忙活地从怀里掏出几瓶丹药又说:“给你带了药,这是我们剑宗的疗伤上品灵丹,很好用的!我全给你带来了。”
一股脑的全抱给了司迦。
谢慈看着上供一样的林枫,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林枫对司迦的心思,少年人的爱意就像包在纸里的火。
这丹药,司迦其实该拒绝,不该给他留下没指望的念想。
“上品灵丹啊?”可司迦从他背后出来,眼睛看着那丹药:“这么多都给我,不好吧。”
谢慈有些无奈,连几瓶上品灵丹也能诱惑她。
“怎么会不好呢!你为救我们受了伤,再多的灵丹给你也是应当的!”林枫很难控制自己激动的语气,他想平和一点、矜持一点来着,可那是他梦中的伽林神女啊!
他低着头全塞进司迦的储物袋里,“这些疗伤、补灵气最是好用,你先拿着等我回门派后再找些来给你,你就当糖丸吃也好。”
司迦压根没拒绝,只看着沉甸甸的储物袋,对林枫笑着说:“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小剑修,其他人都没有谢过我。”
林枫的耳朵更红了,她夸他哎,还叫他小剑修。
她扫了一眼谢慈,哼了一声。
谢慈知道她在说他,“时间不早了,药送完了就走吧。”
他抬手,佩剑从剑鞘之中低吟而出,一道惊鸿扫开满地落雪停在回廊外等着他。
“你们要去哪里?”林枫这才反应过来,司迦穿戴整齐,是要跟谢慈走,“司迦姑娘要去哪儿?”
司迦竖指对他“嘘”了一声,笑着低声说:“我要和谢慈跑了,别告诉别人。”
谢慈耳朵一热,她在胡说什么。
可林枫完全没听见前半句一样,只呆呆的望着她,呆呆的点头,她离得那么近,笑起来月亮一样美,直到看见她跟随谢慈上了那把佩剑之上,才慌忙想起问:“我、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谢慈已带她御剑而起,在茫茫雪夜之中她回过头来看向林枫,回答他:“当然。”
她的黑发被风吹起,在夜雪中翩然远去。
林枫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用力拍了拍他的脸,不是梦,可却美的像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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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啊。
司迦站在谢慈的剑上,只觉得风雪铺面,她将怀里的锈剑抱紧,夜色茫茫下是终年积雪的太初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