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酒液甜甜的,好似现代度数极低的果酒,合意喝了一杯没什么感觉,连忙掀开酒壶盖子吨吨吨喝了几大口,这才感觉到几分酒精上头的飘飘然。
酒壮怂人胆说得实在不错,刚刚合意还拘束得正襟危坐,这会儿她都敢将重明欲夺酒壶的手狠狠拍开了。
重明不知合意为何突然饮酒,他收回手时顺势拿过合意面前的酒杯,举在鼻前轻嗅了一下,嗅着这酒花果香味浓重、并不像烈酒,便也放下心来。
合意将剩下的半壶酒拍在桌上,豪放地抹了一把唇边下巴上的酒渍,闭着眼睛一鼓作气道:“其实我也有错,我之前以为徐玮是你的手下,误会过你一段时间,对不起!”
合意吐字清晰,声音亦是铿锵有力,重明却反应了片刻,随即上扬的嘴角落下,眼中浮现疑惑:“误会什么?”
合意欲言又止。
“误会我……”重明唇瓣张了张,半天才将后两个字说出口,“杀你?”
“谁叫之前你非说我便是死也不能离开你?”合意缩了缩脖子,只敢小声嘟囔,“我刚听你说完这句话,转头就看见了徐玮,我能不想歪吗?”
刚才的开心半点不剩,重明似被泼了满头满身的冰水、从头到脚都是冷的,他失语片刻,展臂捞过酒壶给自己倒酒。
合意硬着头皮抢下重明的酒杯:“你身上还有伤,还是别喝酒了。”
重明没了酒杯,索性如合意刚才一般掀开盖子大口吨吨吨,酒液顺着重明的脸颊下巴往下流,也不知喝的多还是撒的多。
合意最终也只抢下来一个空酒壶。
“你看你,都说了对彼此宽容一点,”合意将空酒壶扔到一旁,“你好歹听我把话说完啊。”
重明胸前衣襟半湿,咬牙挤出两个字:“你说。”
“第一次被追杀的时候,徐玮就对我说他是奉你命令来的,”见重明冷笑,合意连忙解释,“天地良心,那回我可没信啊!还不是后来我约你见面那次你先威胁了我,然后我又看见徐玮对你恭恭敬敬的,你们还搁那儿说什么解决处理谁的,我才误会了。”
“所以你被雅依救后远走哈塔,”重明定定看向合意,眼底微红,“若非雅依被送来和亲,恐怕你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进大渝国境内一步,是吗?”
合意头越埋越低,她反应过来之后震惊抬头:“你知道我是被雅依救走的?”
重明并未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合意毫无遮挡的脸上,片刻后忽地垂头自嘲一笑:“是了,就算凶手不是我,你第一回 被刺杀是受我牵连,第二回是被我死缠烂打暴露了行踪,你与我在一起总无好事发生,现在我又成了大渝皇帝,你避无可避,除了远离大渝又能怎么办?”
重明面上自嘲的表情看着格外刺眼,合意于心不忍,她犹豫了一下,绕过小案桌蹲到了重明旁边,道:“我选择把这个误会说出来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想为之前这样误会你而道歉。”
徐徐凉风吹过,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小河灯上的烛火随着涟漪忽闪,小船中重明与合意一坐一蹲,久久没有发出声音。
合意腿都蹲麻了也未听到重明回应,她心中虽知重明不接受道歉实属正常,毕竟比起装失忆,自己觉得重明是凶手的想法更伤人,但合意还是忍不住失落起来。
“我知道我有这个念头很伤人,”合意扯了扯嘴角,“你……”
“如果我不接受你的道歉,”重明倏地打断合意的话,他转过头,熠熠生辉的眸子紧盯着合意、仿佛天地间只看得见她一个人,“你会离开我吗?”
如果合意仔细去看,她便能发现重明的眸子虽依旧明亮,瞳孔却有些涣散,俨然一副醉酒的模样。
“不……”合意脑袋有些发懵,刚发出一个音节便赶忙改口,“不是,就算你接受了道歉,我也不能留下来啊!”
重明皱起了眉头,声音软了下来,听着便知声音主人心情低落:“为什么?”
合意只觉得她整个人都被重明问得晕晕乎乎的:“什么为什么”
“你误会我要杀你,伤透了我的心,”重明看合意的目光俨然在看一个始乱终弃负心汉,“结果现在道个歉便想离开吗?”
合意满脑子浆糊,压根转不过来弯,愣愣地问:“那怎么办?”
重明振振有词:“你得负责!”
合意潜意识里知道这话不能乱应,于是张了张口,最终却道:“我要回去!”
重明倔强地重复了一遍:“你得负责。”
合意大声嚷嚷:“我要回去!”
合意声音一大,重明的气势便弱了下去,他看合意时面上虽无表情,却莫名叫合意觉得十分委屈。
重明低落地点点头:“知道了。”
即便喝醉了,重明仍知道要找船夫,他左右张望半晌,却没见除了他与合意之外的半个人影,面上不由露出疑惑的表情。
偏偏合意还蹲在一旁催促,重明只得摇摇晃晃站起身,张望了半天终是瞅到一处灯火阑珊的地方,醉醺醺的重明朝那处比了个手势。
在岸边喂了好久蚊子的李智守终于看到重明发令,他连忙拍了拍持桨的侍卫:“陛下要回来了,快去快去!”
持桨侍卫应了一声,扑通一声抱着船桨跳进湖中,他刚游了两下,却听李智守又喊:“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