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月则把一个三尺来长的碳炉子搬出来,她生怕炉子超过了表木标识的范围,侵了街道。特意跑到几丈外去看,来来回回比对了好几遍,终于确定她们这摊摆得合理合法,烧起了炭。
两人动作熟练,这就开张了。
关鹤谣卖两种炊饼片。
她为了打响名号,给起了“银雪炊饼片”和“金玉炊饼片”这浮夸的名字。
所谓“银雪炊饼片”就是把加了孜然粉、芝麻、花椒粉、桂皮粉等各色香料的油刷在炊饼片上,放到炭炉上慢慢烘烤。
直到那炊饼片干透,又酥又脆,一咬就掉渣。
这是她在现世时,撸串最常点的主食。
“金玉炊饼片”则是把炊饼切片,在用盐、花椒粉和香葱调过味蛋液里滚一遭,下锅煎至金黄油亮,再缀上绿白相间的细葱花。
关鹤谣还熬了番柿酱、甜辣酱和甜面酱搭配,比银雪炊饼卖得要好一些。
这是她在现世时,妈妈最常做的早餐。
而现在,她却在这个与正史不同的、有些奇怪的“大宋”时空中,做着这些熟悉的食物。
关鹤谣从水桶里拿出浸了一夜的竹签,穿好炊饼片,刷上油料,给掬月放到碳炉子上去烤。
未免也没有技术含量了,一边重复着这机械的劳动,关鹤谣一边很是无奈地想着。
作为在现世拥有一家小有名气的私房餐厅的主厨,她难免有几分难以施展的惆怅。
只是她如今毫无根基,只能先做些小生意攒钱。
说起来,她家餐厅以古法菜出名,而真来到古代,她反而做起现代食物,也算一种奇妙的因缘轮回。
“小娘子,来两串金玉炊饼!”
“哎,好!秦郎君您又来啦?”
是秦郎君的钱又来啦!
关鹤谣发自内心地灿烂一笑,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到灶边,手指灵巧地上下翻动,打蛋,搅拌,挂糊,下锅煎,一气呵成。
再把煎好的炊饼片穿上竹签,拿到案台上脆声问道:“还要番柿酱,对吧?”
秦郎君点点头,看着关鹤谣给那黄灿灿的炊饼片刷上一层诱人的橘红酱料。
他咽咽口水,“小娘子,你这番柿酱做得真好吃,酸甜可口,没想到番柿还有这种做法。”
关鹤谣最喜欢听别人夸她做饭好吃,立马笑得眉眼弯弯。
她捻起一张叠得妥贴的粗棉纸,一并递过去,神神秘秘地说道:“这可是独家秘方,别家没有!”
番柿,便是番茄。
因从番邦传入,又长得像柿子而得名。
在现世,番柿明初就传入华夏。但是因为长得太鲜艳妖娆,不像良家蔬菜,时人以为有毒,直到清朝才渐渐流行开来。
这个时空的“大宋”人民倒是胆子大些,番柿这才传入二三十年,就变成了市场上贩售的普通蔬菜。只是番柿味道寡淡,若是烹饪不得法,着实没什么风味。
大家顶多拿它当个水灵的果子解渴,价钱也低。
去年秋天,关鹤谣趁着便宜囤了好多,大部分晒成了番柿干,另一部分油浸保存。
油浸的风味更浓厚一些,加上白糖、白醋、小葱头熬成番柿酱,居然成了最受欢迎的一款酱料。
很多第一次吃的食客,根本不相信这么浓郁的味道居然是来自番柿。
秦家郎君举着炊饼片,一边递来六文钱,一边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油脂充裕,酱汁鲜香,炊饼的松软和蛋液的酥软相得益彰。
他满足地呼出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吃着离开了。
巳时一到,早起上学的、出工的、送货的都已经归位,这早市街上的人就渐渐少了。
关鹤谣只早市出摊。
因这庆丰街只早市人最多,若全天开业反而要一直搭着碳和柴火。
关鹤谣算过,这是事倍功半,就果断放弃了。
她得了闲坐在小凳上开始算账:今日生意不太好,利润将将九十文。
关鹤谣悲怆掩面。
苍天啊!今年夏天就是最后期限,可啥时才能赚够单独立女户的三十两啊?
这炊饼片利润着实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