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饭后,倪佚就把他和倪成杰叫去了书房,张口第一句话就是问是谁下的毒。
“为何?”
忽明忽暗的烛火后,倪佚神情也跟着晦暗不明,倪成泛说的话好似并未让他诧异,只有轻摆于书案的右手轻轻点着。
“本是给我下毒……”倪佚的神情让倪成泛有丝忐忑,顿了顿后才继续说起:“可我不爱吃甜腻的糕点,祖母和四弟分食后这才双双都中了毒。”
倪成泛口中的母亲指得是原配冯氏过世后侯府的继夫人吴氏。
原主出走前,她刚生下侯府老三倪成氏,对这位鲜少露面的夫人倪佚记忆甚少,只记得吴氏一腔软语让老夫人十分不待见。
就是这么个走两步都要歇息的国公府千金,对继子下起毒来倒是毫不手软。
“为何大哥在信中从未提起此事?”
信里可只字未提倪成云中毒的事,字里行间无不是侯府的一切如旧,就连偶尔提起的老侯爷夫妻,也只用了安康二字。
倪成泛眼中闪烁自责的光芒,一圈圈水汽从眼眶中泛起,他狠狠一擦自己鼻子,闷声说道:“是祖母和祖父不准我告知父亲!”
提到老夫人,倪佚又连忙问起她的情况。
“祖母中毒没有四弟深,大夫已说没大碍!”倪成泛低头不敢看倪佚,说这话时眼神飘忽不定地四处瞟着,双手拇指扣着自己的衣裳,一看就知道方才说了假话。
“抬起头!”倪佚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得冷了声音:“说真话!”
“祖母病重已卧床不起,是她昏睡前让我带着四弟来见你……寻找名医。”
真实情况全盘托出,倪成泛心口一松,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滚落而下,他做好了被二叔和二弟责怪的准备,甚至已闭上了眼。
除了吓傻而不知作何表情的倪成杰,倪佚竟未发一语。
“……”
倪成泛只听到桌面响了三下,倪佚的声音恢复成了冷静模样:“大夫说你祖母还能撑多久?”
“三个月!”
泪眼朦胧的视线中,倪成泛只看到倪佚问完话后忽地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冷声冲窗外喊道:“倪一?”
咔哒--
窗子被推开,倪一从窗外跳进,急速走到倪佚面前站好。
“若是日夜兼程,你回侯府需要多久?”
“四日即可。”
“好!我写好这封信,你速速送回侯府交到老侯爷手里,等老夫人身体有起色后再回!”
“属下遵命!”
两人对话间,倪佚手下未停,一副针对这种毒药的药方写完,他又写了封调理身体的药方,最后还有跟老侯爷的特意交代。
三张纸足足写了半盏茶时间,吹干墨汁将信折好,倪佚站起双手将信交给倪一。
待对方将信接过去,他忽地弯腰深深鞠了一躬:“我母亲的性命就靠你了!”
这几个月倪佚的行事风格倪一也逐渐熟悉,见主子向自己行礼,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而后折身又从窗子跳了出去。
脚步渐远。
倪成杰还完全没从方才的一系列事情中缓过神来,只张着嘴无意识地喊了句:“父亲?”
“先关上窗。”
傻儿子的震惊他看在眼里,只是微微叹口气后摆了摆手。
这就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只当自己府里和睦所有亲人都是好人,活在长辈给他营造的幸福生活中无所事事逐而被带歪了方向。
“二叔,您的意思是?”
倪佚抬头,转头看向泪水还挂在脸上的倪成泛,对于他的诧异,只轻轻点了点头肯定:“曲曲微毒,还难不倒我。”
嘶拉--
听到倪佚印证了他脑中的猜想,倪成泛抓着袖口的手一用力,瞬间扯下了右手的袖子,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
微毒?
祖父请来的御医只说这毒是宫中传出来的酒毒,是用剧毒之物酿造,食用入腹中后对五脏六腑都是巨大的损伤。
倪成泛现在还记得御医笃定摇头时面上的神情!就连见过不少大世面的祖父也因这句话面如死灰地跌坐在地。
“先不说这些,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与我好好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