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倪佚派人将医治好的刘猎户父女送回了村里,那边已经着手带着倪成杰上门去与猎户之女定亲的人家道歉。
***
安江县贫穷,事也少。
作为县令的倪佚坐在后院等了小半天,只等到个自家牛不见了,请求衙役们帮忙去找的案子。
案子连审理都不用,只派了两个衙役跟着农夫去了村里附近,人还没走出县城,就有同村的人来报牛已找到。
眼看午时将近,后堂里的气温逐渐升高,坐在一旁瞟着倪佚的县丞只觉得热气不停从衣襟口冒出,后背早已被汗浸湿。
平时里的县令都是在自己宅子里休息,若是有人击鼓鸣冤才会从家里走到县衙升堂。
今日一早倪佚就身穿官服,一本正经地坐在后堂翻看县城这些年来的税收账簿以及安江县的县志。
从坐下到现在都没动过,县丞只能从他时而皱眉时而深思的表情里窥得一丝情况。
又一次借着扭动脖颈的机会,县丞抬头瞟去,正翻了页纸张的倪佚冷不丁开口:“徐县丞若是有事,可自行离去。”
“卑职没事!”徐县丞心里一惊,手里的毛笔微颤,一团墨汁滴下,晕开成一大团。
“那午后县衙就劳徐县丞主持事务,我带着成杰去一趟刘家村。”
哐当--
是徐县丞桌面的茶盏被扫翻,接着他手忙脚乱地移开书卷,情急之下站起身时又踩到了长袍的衣摆。
倪佚就这样看着,等徐县丞整理好,又才缓缓开口:“既是许诺之事,断没有食言的道理。”
刘家村,就是刘猎户居住的村子。
下午既然没事,他打算把前几天承诺的事先处理,之后再好好养伤准备迎接秋收的到来。
脑袋上的伤口只几天时间就已经结疤,在官帽掩盖下,已看不出伤口的模样。
“大人说得是!”徐县丞整理好桌面,小心回答。
也不知是怎的,自从前几日这位侯府二爷传出在牢房惊天一跪后,徐县丞反倒是觉得胆颤心惊起来。
凡是倪佚问起公事还是私事,他都不敢有半分隐瞒。
这不,一早上下来,他连自己家有几口人孩子们在哪个私塾读书都已全盘托出。
难道只是大少爷一时兴起?
开始徐县丞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他无意间一瞥看到倪佚执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了好半晌,才惊觉对方的认真。
“既已无事可做,徐县丞可早些下值。”
倪佚收回目光,顺手折起桌上的纸张起身,看对方惊慌失措的模样,变松了眉眼轻笑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惊慌,通过昨日之事,我只是突然觉着有愧于身上的这身官服。”
说着,倪佚指了指自己的青色官袍。
多年未练剑的原主整日沉迷于舞文弄墨与喝酒,一米七的身高本不算矮,可一身官袍硬是被他穿成了斗篷,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更显得本人瘦弱不堪。
伸出的手皮肤也透出苍白,一看就是常年没晒过太阳。
“卑职惶恐!”徐县丞哪敢妄言,忙不跌地弯腰拱手,分明是不敢回话。
“无事!你且先回吧!”
“那……卑职告退!”
本也没打算和徐县丞说什么大道理的倪佚摆手,等对方匆忙告退后,这才又展开叠好的纸边看边出了县衙。
七品芝麻官,这戏称是玩笑,却也是县令的真实写照。
整个安江县衙共有三十二人。
吃朝廷俸禄的官吏只有十四人,其余十八人都是威远候从侯府派来保护他的侍卫,其中不少都是家奴出身。
若是前几日他因头伤死了,这些家奴估计也没法活下去。
所以,比起衙门里的衙役们来说,侍卫们的衷心程度反而更高。
刚准备走出县衙大门,马上就有几名身着灰衣的侍卫朝两侧跟了上来,领头侍卫看到倪佚还在专心看着什么,忙低声禀报:“二爷,三少爷今日与那柳、古二家的少爷打了一架后跑回府内,至今还未出院子。”
“嗯。”倪佚应着,只虚虚侧脸看了眼说话的人。
一张坚毅方脸配上脖颈处的刀伤,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此人名叫倪一,是老侯爷在他年幼时就安排到身边的贴身侍卫,若说衷心,绝对是最高的一个。
“倪一,这纸上的人,你派人好好调查调查,包括他们身遭的所有来往关系。”